“我可是特意从记忆中提取了片段出来放在这儿。”面具人唏嘘:“这等壮观的场面可不多见,你不如猜一猜,你父亲还能支撑多少个回合?”
纳兰清淑愤怒的踏着桌案挥拳砸向面具人的脸。但动作半空就被制止,黑色的流水将她撞回原地。
“像头愤怒的小小雏鸟。”面具人哈哈大笑:“你这养气功夫远远不到家啊。”
“我草你老母!”纳兰清淑嘴里崩出脏话:“恁个钟生!!”
面具人瞥了眼骂个不停的小姑娘,冷冷道:“掌嘴!”
掌掴声清脆。
纳兰清淑嘴角发紫的倒在地上。
圈养着数十万亡魂的神秘人就坐在这里,平静的端起一杯茶,他隔着面具。
但茶就这么被饮下,他的喉咙滚动,像是吐出了多年阴郁之气般酣畅。
上面的记忆体和亡魂打死打生。但也只是重复的记忆片段,像是一个成年人对着空气挥舞着拳脚,却沉浸在其中,根本无法分辨出真实虚幻,妖力的余波震撼了整个青阳城,烈火流星洒落,点燃了城池,亡魂又一次回忆起被燃烧死去的画面,明明火焰没有触碰到自己,他们却争先恐后的燃烧起来,满街奔跑哀嚎着打滚。
可这份震动根本触及不到宫殿后方的莲花池,黑色的流水阻拦了火焰,也断绝了感知,坐在这里。就像是隔着第四面墙,电影里的人再如何,都不能影响到电影院里的观众。
纳兰清淑望着天上的场景,燃烧的青阳城,发出痛苦压抑的嘶吼声。
下一刻,她艰难的用指尖撑起身体,憎恨的目光盯着面具人。
她不想让自己的哀嚎成为仇敌的享受。
面具人拍着手掌,动作浮夸而轻蔑。
“还有余力憎恨……不如想想你接下来怎么活。”
“你母亲绝不会让你入城,可你打破了她的遗愿。”
“你来了青阳城,就进了我的圈养地,这是你自寻的死路,还平白送了我一份大礼。”
“本想着毕方血脉犹在,这青阳城待的也不算太踏实,当年你母亲不惜苟活也要带着你出城避难,现在倒是你亲自送上来,这时间的因果啊,真是说来有趣。”
面具人哈哈大笑。
“纳兰镜怀啊纳兰镜怀,你压了我十五年,大抵是从未想过会有今天这般好日子吧。”
“我坐在这里,就相当于坐在你丈夫毕方公的魂魄上,同时也能握着你女儿的性命。”
“饶是我也没想到,如此轻而易举就能斩草除根永绝后患,来的太容易,未免太虚假。可若这是你的布局,也未免太可笑了,你这样的人,又怎会做出这般鲁莽之举。”
祂并不是对纳兰清淑说,而是对着已经死去的纳兰镜怀说,一言一语既有敬重又有忌惮。
感慨之后,面具人戏谑的看向纳兰清淑:“你母亲怎么就没教过你,羽翼未丰之前,保命要紧?你这雏鸟尚未迎风展翅便要折在我手里,便是落尽水池里的石子,在风浪滔天的万妖国里,连浪花都翻不起几朵。
哎,何等可怜,要我做这等辣手摧花之举,不过想来让你们一家三口团聚也是一件善事,我至少可以让你走的没这么痛苦。”
纳兰清淑听的冷汗淋漓,再一次质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面具人抚平衣服上的褶皱痕迹,正襟危坐。
“你母亲不告诉你是对的,说了名字,就可能会被我意识到。”
“真名不便说,你可以称呼我为荣华君,也可以称呼我为十九叔,我与你母亲同出生于纳兰世家。”
“我曾师从鬼谷子学了纵横术,但我骨子里,是个阴阳家,并且……你的母亲也是一位阴阳家。”
第四百九十九章 请救救我
荣华君。
纳兰氏。
阴阳家。
这几个词汇组合在一起,暂时堵塞了纳兰清淑的思考回路。
她的确是纳兰家族的人,但对于这个家族知之甚少。因为母亲从未带她回去过,也从未告诉她任何关于纳兰氏的过往。至于阴阳家,她只在古籍上看见过,是诸子百家之一。
阴阳家的学术神秘很高,似乎和传统道家又有太多不同和不兼容,早该在历史中消亡了。
荣华君平淡道:“你不知道也是自然,你是半妖,而非人族,你母亲是不可能教授你阴阳术的,即便天资再高,也不能坏了规矩。”
纳兰清淑望着青阳城大火,喃喃道:“你哪里是阴阳师,你分明是个魔修……”
“术不存在好与坏,只是人世间的道德标准给它指定了好坏。”荣华君嗤之以鼻:“以妖族视角来看,我或许是恶,但纵横家和我的区别,倒也不大……王燃可毒计生出流州,元天健可堆出一个名存实亡的霸州,他们的手笔比起我还要残酷的多,我也只是火借风势,燃了这座城。”
纳兰清淑不想争辩对错,这些根本毫无意义,她只是用泛着血丝的眼睛盯着荣华君。
“我父亲的死,和你有关么。”
“当年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荣华君大笑:“你以为我会告诉你?”
“你怕一个将死之人?”
“你不是人,你是毕方。”荣华君强调:“纳兰镜怀真是魔怔了,才会嫁给毕方,生个半妖出来,沦落到这番下场亦是自作自受……
这时间从没有长久的居安思危,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她坐的位置太高,就失了纵横道的精髓。甚至自废了阴阳术,和家里断了关系,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