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龙腰城牧嗤笑一声:“我可不在乎什么荣华富贵,我活着,都是为了她的遗愿,只是人在城在,城亡人亡,这家底本就不厚实,希望你们这次能豪赌出个结果吧。”
“这哪算是豪赌。”刘停云唏嘘道:“这才只是发了第一张牌罢了。”
“第一张牌摆在明面,可手里这张牌却是暗牌,甚至不知大小……倘若是个假把式,便是一碰就碎,倒也没什么可惜。”龙腰城牧淡淡道:“失败了没有风险,成功了才教我心悸。”
“也许小姐知道这暗牌大小。”老书生说:“至少面值大的过这虎贲校尉。”
“她哪来的把握?”
“这便无从知晓了。”刘停云作揖弯腰:“夜风寒了,老朽回了,城牧大人也该回去休息,明天一早,自当有头颅奉上,大人也可以睡个安稳觉,告慰故人在天之灵。”
龙腰城牧目送老书生离开,依旧站在门口,眺望西边的方向。
“好言劝不住找死的鬼……可惜,我不能亲眼看见。”
……
龙腰城外有十里的竹林。
六十多近卫踩着马蹄而过,道路渐渐窄了不少,从七八骑并列变成了三五骑并列。
但队伍只是变得狭窄,而没有变得散乱,可见出西门流的治军手腕。
西门流是虎贲校尉,校尉说是职位不高。但也是实权降临,乱世中的军权尤为重要,谁能指挥的动军队,谁就有不可动摇的话语权。
而西门流手下的士兵不少都是他自己带出来的,他在军方是个合格将领,和士兵同吃同住,打仗必然身先士卒,这样的校尉想要不受爱戴不被尊重都很难。
所以西门流不担心自己的下场会很糟糕,大概率是暂时剥夺军队中的军权,然后下方到某个城里做一段时间的城牧或者郡守,明贬暗迁,把他丢到边缘地带磨炼两年耐性,累计一点地方功绩后再晋升回来,比起打仗累计军功。
实际上这样的晋升反而更快。到时候文官转回武将也是顺理成章。
道理他都懂,但他握着缰绳,仍然太阳穴骨气,青筋跳动。
年轻气盛,哪有这么容易压得住,可不忍也得忍,军令如山。
校尉旁的一个近卫手里停下一只乌鸦:“前方五里没有察觉到异常。”
西门流嗯了一声,眼中闪过失望:“亏我特意出城找了机会,一群孬种,没人想着过来取我头颅?还以为流州的余孽或者相柳的刀斧手能有点能耐,居然就这么轻轻放过了。”
近卫骑兵笑道:“校尉勇猛过人,我们六十多骑兵。除非来个五百,否则连伤吾等都很难做到。若是还有这等勇夫悍卒,流州的脊梁骨也不至于在毕方死后就被戳断,这还不如白泽国。”
校尉踢了踢马腹,看了眼月色,道:“提速。”
其他骑兵都准备好提速打算。但刚刚走出不到三百米,忽然西门流举起手。
骑兵们齐齐勒住缰绳,战马吁连成片纷纷停下,脚尖不安的踩踏着地面冻僵的泥土和青岩。
在这只能容许三骑并肩的竹林道上,一见面必然是狭路相逢。
西门流盯着五十米外,在下坡道位置口站着的黑衣男子,他腰间挂着刀,双手拢起抄在袖中,月光透过竹林落入狭窄小道,照亮了他脸上轮廓,青铜面具如同罗刹修罗恶鬼。
近卫震惊,它有控制飞鸟的技巧,能够掌控方圆的基本情况,探查从来无往不利,居然这么近的位置,这手边的飞鸦没能发现?
队伍后方也传来消息:“校尉,后面也有。”
西门流没有当着敌人面回头:“几个?”
“一个。”
“加起来就是两人,一前一后……确认没有伏兵?”
“大抵是没有的,但或许会有陷阱。”近卫不确定的说。
“分出三十骑去杀后面的。”西门流表情露出狞笑:“前面的,交给我来宰。”
西门流长长吐出一口气,他内心的憋屈感急需找个磨刀石来释放,只希望前面的刺客别死的太快。
“你是什么人。”他的手握住腰间的制式战刀。
“你是虎贲校尉?”来者问。
“我是西门流,你没找错。”虎贲校尉听到这么稳就已经拔刀一寸,如果是来投靠,不会这么问。
“你肩上的,是白泽皮?”来者又问。
“是我亲手活剥下来的!”西门流咧嘴,露出尖锐的虎齿:“他坚持了半个时辰才死。”
无边落木萧萧下,青年接住一片竹叶:“待会儿我就用这个……活剥了你的皮。”
第四百六十一章 剥皮
狭路相逢,面对面厮杀。
西门流见过太多江湖豪杰,心底既不在乎又轻蔑这些,说着不给人卖命,说着行自己的道,实际上没钱没权都是寸步难行。
人也好,妖也罢,这辈子一方面要能看清自己的命,另一方面又要别服了自己的命,这样才能往上爬,西门流这辈子没看清自己的命,却选择了不服命而去拼命。
所以他喜欢战场喜欢杀敌,在战场上不需要底线,一个劲的杀敌,吞掉别的,使自己力更强,刀更利,血更冷。
他没想着自己立刻以身犯险,听到对方狂妄言辞,嗤笑是嘴上,但本能是警惕,一挥手,背后三骑沿着下坡开始冲锋,以身体试探有没有看不到的致命陷阱。
战马奔驰时,哪怕是竹林寂静也飘起了一股子黄沙铺面的滚滚热浪,战马雄壮且有妖的血脉,浑身肌肉绷紧,奔跑时绒毛起伏,踩踏着别样的韵律,马蹄铁砸入半冻僵的地面上,竹叶被踩的凹陷或四分五裂,两骑兵亮出战刀,穷奇公挥下军队使用的战刀比起雁翎刀更加宽阔而且厚重,符合妖族超人一等的体魄。
白维不是第一次看到骑兵冲锋。但显然这边的近卫骑兵比之前的轻骑兵还要勇猛许多,双方如果碰在一起,轻骑兵只一个回合就被斩于马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