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你一个。因为他们用尸体遮挡住了唯一有潜力报仇的你。】
人是不会在意一脚踩下去时有几只蚂蚁逃脱的,除非那个人在那时候无聊到了一定的程度。但如果真的有那么无聊的人,那么他就不会选择踩死蚂蚁,而是观测,戏耍,随意地碾死他觉得有趣的那只蚂蚁或者给它一点细碎食物。
而或许唯一的幸运,便是这只恶魔族的青年并不无聊——它只是恼怒,它只是不满。它并不无聊。而它也不会在意一脚踩下去究竟还有几只蚂蚁能够爬动。
它或许看到了有一个男人被自己的同伴击倒,藏在尸体堆下。但是它不会在乎。
它从来都不会在乎。除非蚂蚁真的咬到了它的脚。
【你要背负着他们的死活下去?做一个反抗的勇士。还是忘记这一切,当一个退缩求饶的懦夫?】
于是,浴血的男人在寂静的村落中睁开眼眸。他注视着天空,即便夜幕未至,他依旧能够看到飞梭和巨星在天穹的河流中顶端滑动。
这个世界……无比浩大。
这个世界,容不下弱小之人。
容不下人。
【你要怎么选?盘部落的……古。】
男人垂下眼帘,从脚下的尸骸中抽出一柄残破但却仍不失锋利的斧头。
斧的表面倒映着幽空深处的咆哮。
——【我不是你!】
——【我是郑咤!我和你截然不同!】
咆哮的声音宛若幻觉般一闪而逝。
天上下起了暴雨。这不是自然的雨,而是术法检测到了附近的山火而自动触发的反应。冰冷而且附魔的雨水冲刷在男人的身上,洗掉了他身上的血渍,洗掉了他手上的泥。他看到自己同胞的尸体在雨水中溶解,而自己却安然无恙。
自动的清理装置,其作用是除尘,驱虫。
对于‘上天’而言,男人的同胞和尘土没有差异。
而男人没有说话,他只是提着斧子向外走去。
虽然不知道要走到哪里,也不知道有哪里可以去。但是他向外走去。
他走啊走,走啊走,越过一座山,然后又是另十座山。
他走啊走,走啊走,跨过一条河,然后又是另百条河。
他有时候会遇到野兽,有时候会遇到追捕野兽的魔兽,有时候会遇到天灾,有时候会遇到修正天灾时所产生的天灾。
他没有躲避,他只是很顽固地沉默向前走。
遇到饥饿的兽群,他用手中的斧子杀开一条血路。
遇到捕猎兽群的魔兽,他用手中的斧子劈开魔兽的脑门。
遇到剧烈的天象变化,暴虐的龙卷和山洪迎面扑来的时候,他用斧子将泥石流和狂风一起劈开。
遇到修正天灾的天灾,那些无形的射线,那些有形的力场,那些将风暴平息,但却会释放出巨量热潮的自动咒法以及那些将地震停滞,但却会将地表活物全数咒死的自动诅咒之时。他用手中的斧子将射线和力场,咒法和诅咒一起劈成两半。
男人不懂优雅的战斗,他只懂挥动斧子。
男人不懂高深的知识奥秘,他只会用斧子将它们劈成两半。
而男人继续前进。
前进,前进。
有时候他会抵达和平的部落,当地的住民热情地招待他。
有时候他会抵达困苦的部落,他用斧子砍死了为祸周边的魔兽或者诅咒。
而更多的时候,他看到的是村子的废墟,以及在暴雨或者冷风中溶解或者蚀化的残骸。
他看完,记下来,然后继续前进。
男人的年纪越来越大,男人的力气也越来越大。渐渐地,男人的名声也越来越大。而当他有一次路过一座村落的时候。一个衣着很干凈,眼眸澄澈更胜星辰的男人在他准备离开的时候拦住了他。
“古,你想要到哪里去?”
“世界的尽头。”男人闷声闷气地回答。
“你想要去那做什么?”
“我要找一片地方,一片我的族人们能够自如地活下去,不会因为莫名其妙的缘由而死掉的土地。”
“那你一个人做不到,我来帮你。”
“你是谁?”
“我是钧,鸿部落的钧。”
于是,钧加入了古。一个人的独行,变成了两个人的队伍。
——【我不是你!我和你截然不同!】
男人有时候还能够听到那宛若幻听一般的咆哮。但很快它便消失得无影无踪,甚至就连男人脑海中的记忆里也不曾残留。
于是男人继续前进,听取了钧的意见,不再依旧是继续一个人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