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咤不明白,他也向来懒得去弄明白。他只知道自己在阿尔特修燃却一切的时候附着于体内的‘复仇’神格也宛若共鸣一般同步焚烧。而后多到连自己都感知不过来的能量便自四穷八荒涌入躯壳之中,然后他便下意识地往前一斩。
他不知道自己斩中了什么,但他觉得自己应该是斩中了某物——同样的感觉在不久之前他刚刚体验过一次并在战争之主身上留下了创痕。而如今同样的伟业于他手中再度重复。
这里是哪里?——不知道,所见之处一片昏黑。甚至连‘昏黑’这一概念都不复存在。没有光,没有声音,没有触感,没有变化。
一切都是无,都是虚。他感觉不到自己的手,感觉不到自己的脚,感觉不到自己的灵魂,感觉不到自己的躯壳。甚至连能量的流动与心灵之光的存在都不在他此刻的认知之中。他在这一刻所能够认知到的,只有自己。
只有‘我’,而除此以外再无其它。似乎是有着某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悄然显现,然后他便认知到了除却‘我’以外的另一样事像。
我在战斗。
我在和某人战斗。
我……正朝阿尔特修挥动我手中的刀。
而当他明悟到这一件事的瞬间,在他的耳侧便有一道庄严肃穆的声音轰然响起!
——‘正在向剧情人物透露主神相关讯息,奖励点扣损结算中……请立刻抹除当前的一切知情者。’
不会错的,这是主神的声音。主神的宣言。是来自那伟大存在的,很久很久很久没有提及过的轮回者泄密警告——郑咤几乎都要忘记轮回世界中还有这么一条规则了。而当他回忆起这一道规则的时候,他心中便也不由自主地产生了一抹疑问,一点困惑。
我……是在向谁透露主神空间的情报?
他的心念转动,然后下一刻,或者说指代着‘下一刻’的时间概念从他的思绪中浮现的剎那。他的疑问便得到了解答。
郑咤的视野重新恢复稳定,物质与概念再度出现在他的认知之中。他愕然发现自己再度回到了还未进入主神空间的民营公司之内,而自己又一次地成为了那个普通的白领!
【等等,为什么我要用‘又’?】
一个念头从他的思绪中一扫而过,而下一刻他便清晰地感知到四阶基因锁的力量境界完全地显现在自己的认知之中。他能够清晰地感知到这一座公司所在写字楼内的每一个活物的生息变化,感受到脚下的地磁运作,而他的意志随即向外蔓延,天空与地面的一切变动便都尽数映入眼底!
极远与极近,距离对他而言并不能够成为阻碍。伴随着真神层次的力量境界再度纳入掌握,他甚至能够在观测到数百公里高空上的微弱气流变化的同时还能够清晰地看到旁边办工桌上的某位以前有点交情的白领青年的血液流动,细胞运作,看到他站起来朝自己转过身,然后含笑邀请——
“——郑哥,等会去‘加州夏日’那里去喝两杯?”
郑咤记得这是怎么回事,而且记得格外清晰。因为在他的记忆之中,自己加入主神空间的时间正好就是这几天!
而下一刻——
整座写字楼轰然破碎!无形的干涉力向外蔓延并将每一个会被建筑碎块砸死的人给挪移到安全的空阔街道之中。而当受惊的人群惊慌地叫喊起来的那一刻,重新展开血色龙翼的郑咤分明在天穹上看到了伸展开十一对半羽翼的光辉人影!
“哦?这就是你发迹的时间点么?郑咤,没想到你从凡物蜕变到与神并肩的阶段居然才花费了这么一点时间。”
战争之主那分不明喜怒的声音在郑咤的耳中清晰显现。而一发足以在顷刻间将郑咤脚下的大陆蒸发成为原子的能量汇集体随即在阿尔特修的手中抵达了爆发的临界点!
“给我——”时空扭曲,还穿着一身西装的郑咤在那团能量爆发的瞬间挪移到阿尔特修的眼前!
“——滚出我的世界!”
而他挥出的一拳直接将整片天宇染成绯色,仅仅是暴怒中自然逸散的高热便让地表的温度上升五度,让上百公里高空处的大气焚却燃烧!
‘轰——!!!’
大气层被击出巨大的空洞,一条白线从地球表侧直接延伸到了月球。一柄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大刀无声出现在郑咤手上,而当月面崩裂出蛛网一般的巨大裂隙时他已然跃迁到了月球的背面,朝向那即将从月背射出的白色轨迹便是足以撕裂月躯的倾力一斩!
“洪荒·开天辟地!”
世界在他的面前随着这挥出的一刀而如同摔落的镜面一般破裂,而下一刻,眼前的万物骤然变转!
一切可供观测的事物尽数消失,而再度重现的那一刻他发现自己居然再一次地回到了迪斯博得这一座神之棋盘之上。而大气中的精灵密度连在他开战时的十分之一都不到!
“我生来就是最强,因为最强,所以孤独。因为孤独,我创造出了天翼种。”
阿尔特修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他愕然发现这座神之棋盘居然还是鸟语花香,万物繁盛的上古年月。而一群背生双翼,懵懵懂懂宛若婴儿的天翼少女才刚被这个时间点的阿尔特修所凭空塑造而出,而才完成了造物工程的战争之主随手便拿起了身侧的一把铁铸巨剑。
下一刻,刀剑相击。平和繁荣的神之棋盘被巨力撕扯,毁灭性的狂潮在顷刻间便蔓延了小半颗星球!
“不是幻象?”郑咤沉声说道——他突然发现自己的嘴唇实际上并不应该运作,因为刚刚经由他口所说出的不过是他心中的考虑的思想!
战场在这四个字吐出的瞬间已经转变了数千公里,小半颗星球的活物就此死去,大地倾斜,火山喷发,搅乱的潮汐拍击着海岸。不知道重复了几万次的刀剑相击直接将大气层内的温度提升到了一个寻常的凡物难以忍受的程度。而伴随着战争之主一记沉重的上撩斩,郑咤便连着大约三百垓吨的星体物质一起被抛向了外侧太空!
“不是幻象,也不是记忆。出现在这里的是你我的过去。而一切所思所想,皆为心声回荡。”阿尔特修在郑咤脱离棋盘时便凭空一击将那三百垓吨的星体物质给击成粉尘,然而那些物质粉尘又被郑咤随手干涉引力重新聚合成为了一面矮星原质所构成的巨盾。巨盾在下一发神击的轰击中彻底湮灭,然而长刀却也穿过剑势,在阿尔特修的肩上留下浅浅一刀。
“时间在线的战斗么?”郑咤微微皱眉。“没有源头,看来想要分出胜负,只能够将这一场战斗一直延续到一切的末端了。”
世界再度破碎,重新恢复稳固的剎那郑咤已然置身于异形世界的舰船之中,在这里他第一次遇到了楚轩。第一次将基因锁运用于实战,第一次……见识到了曾经被他擅自视作同伴的人心中所流黑血。
然而出现在这里的人却没有几个,他没看见楚轩,没看见霸王,没看见零点,没看见张杰詹岚。甚至没看见李潇毅和李帅西——他看到的只是几个他早就不记得名字的黄毛龙套以及杂鱼中青男女,而他自己手中戴着轮回腕表,腕表的界面上却是一片空白。
“你可以这么理解。”阿尔特修的声音再度响起,下一刻异形所在的星舰便被从头到尾剖成两半。郑咤眉头一皱,那些新人轮回者们以及飞船上的幸存人类便被他随意地一转手挪移到一两处密封还算完好的逃生舱中,而后逃生舱运作,留有异形的那些舰体残骸则被他随手扫灭成灰。
“异世界的连续穿梭么?原来你是这么变强的啊,原来世界之外还有那么多的世界。”
阿尔特修随手挡住郑咤的连续劈斩,两者随即在这浩瀚虚空中展开新一轮的交战。那枚保存着工程师飞船与原始异形卵的小行星最先在交锋余波中支离破碎,而战场随即在太空中肆意蔓延。
“你似乎因为没有见到你的同伴而困惑?那么这只能够说明你的同伴要么在未来也会成长到时间线独立的地步,要么它们现在正被某位位格高于你我的强大存在所庇护——是那个腕表吗?看来你也并非完全自由啊,郑咤。”
“少废话,阿尔特修!”——刀光一线,战场的切换随即一停。
两者相互纠缠着坠入最近的一枚恒星,而恒星的光辉随即黯淡。下一刻世界的外壳再度碎裂。郑咤再度回到神之棋盘,然后看到了孤立于天穹之上的阿尔特修。
“在这个时间点,应该是我第一次认识到我并非自由的时间点。因为科罗罗斯以及伊斯米尔等外来者于今日降临,而我的权能对它们来说全然无效。”它扫了眼周遭的虚空,原本应当在这个时间点与它交战的时序之主和北风之龙完全没有存在过的痕迹,而下一刻它便因为这剎那的分心而被郑咤一脚踢上月球——月宫粉碎,月咏种死伤大半,然而本应沉眠于月宫深处的霆月之主却不见影踪。
艾丽斯不在这里,理所当然。
挨了沉重一脚的阿尔特修也并不在意这点挫败,因为这对它并没有产生多大妨碍。它随手便吸干了月宫的能量用以恢复自身伤势。一柄岩石巨剑随即被它随手召出并抵御住了郑咤的刀斩。
空间结构再度坏毁,重塑的时候交战双方已经身处另一颗星。在未来会迎来毁灭的类火星星体在这一刻又一次的遭了秧。大块大块的星体物质被交错纵横的剑气与刀光给撕成或大或小的碎块,而后星核又再度枯萎。
“所以我从那时候就开始思考……为什么我要叫阿尔特修,为什么我生来降世便要司掌战争。为什么我因为最强所以最强,为什么哪怕神髓的分量一致,我的能力也要远在那些被我所诛杀的诸多神灵种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