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琪。”艾丽斯轻声说道。“过犹不及。”
“胜率不可能抵达百分之百。若是事态有变,我们还可以执行备选方案。”
她看着帕秋莉,直到自己的同伴在数秒的沉默之后。轻轻地点了下头。
然后,妖精乡的坐标点便开始变动。
………………………………
艾丽斯离开了妖精乡。
她知道帕秋莉会在接下来的数分钟内驾驶着妖精乡前往地下的大空洞。而这时候的地下大空洞基地已经和这个时代的帕秋莉结合,成为了她躯壳的一部分。因为盒子的第四层屏蔽了自身的缺憾,所以这个时间点的帕秋莉必然会采取构筑文明圈的方式来解开第四阶基因锁,且必然会成功。而无论帕秋莉成功与否,未来的帕秋莉也必然会和过去的帕秋莉顺畅融合。
没有外力干涉,进阶与融合都不会失败。而既然整个大空洞基地都成为了她这过去身的一部分。那么,当同样融合了妖精乡的未来身融合掉过去身之时,未来的妖精乡也会融合掉过去的大空洞基地。
妖精种会成为凡人的别称。妖精的力量会成为凡人所掌握的魔道伎俩。融合之后的妖精境界将会有即使脱离了帕秋莉这个主控者干涉也能够和排名前六的上位种族角力的强大战斗力。而当融合完成,则具备了更强大形态的妖精乡将会如同太古时期的月球一般从地底升起,航向天穹,然后和月咏种所在的月宫一起并肩作战。
三处战场,三处战场都将位于外空。
大空洞基地之所以会存在,就是为了让帕秋莉一手打造出来的妖精种能够成为凡人的一部分从而承接凡人的部分气运。而这,将注定会为她在接下来和神灵的战斗中带来助力。
兽人种会成为大空洞基地升空时的阻碍。因为它们身负原罪,作为最早,且唯一信奉帆楼的种族。它们在某种意义上可以视作是帆楼的一体——帆楼因为它们和凡人的交战而气运磨损,从而在神战中败北于艾丽斯手下。而也正是因为同样的缘由,帆楼也将因为兽人种的存续而在这片大地上苟延残喘。
她很早就注意到了兽人种内部的那些‘巫女机关’。那代表着神权的机构在这拥有真神降世的世界观内究竟意味着什么简直不言而喻。若是这些巫女不能够掌权也就算了,视作花瓶也未尝不可。但它们既然能够掌握权柄,那么便说明它们身后有着一位真实的神。
兽人种的幕后必然有着帆楼。气运牵连,她就算不想争也会出现理由让她来争。所以当决战开启,融合了妖精乡的大空洞基地从地底升出之时。由帆楼所控制的两枚棋子,兽人种和巨人种必然会对这世上唯二的两处凡人聚居点发起全力的进攻!
【所以我将萧宏律安置在那里,用以处理兽人种的垂死挣扎。而这个时间点的詹岚和张杰虽然不怎么能够排得上用场。但至少也能够配合他阻击兽人种的进攻。楚轩既然承诺了对付巨人‘夸’便一定能够做得到。而赵家兄妹两人对付伊米尔虽然有些难度,但这难度正好能够成为晋升的动力。】
【这样一来,什么问题都没有了。】
艾丽斯的脚尖在地面上轻轻一点,身体便在次元切换的流程中重新回到了月宫。她在属于自己的中枢主控平台界面上输入了一连串合适的指令。而整座月球便在她的意志下开始摇动。
月咏种们无声的汇集着,在激活了最终指令之后,它们已然成为了被艾丽斯所完全支配的战争兵器。月表那些侵入此处的异族入侵者们对此一无所知。但它们依旧能够清晰地感知到月土之下的能量潮涌!
要来了,最后的战争要来了。艾丽斯计算着时间,注视着以时空跳跃的方式转移到地下大空洞周遭的妖精乡。她同时还看到了月面那些地精种的飞船正在惊惶地撤退,看到了地表的兽人种们开始骚动不安。看到了赵缀空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另一个人类聚集地中,并与第一时间且唯一一个发现了他的赵樱空对视。看到了那自虚空中垂落,仅有信息魔法师可见的血**运在顷刻间猛地增长了十倍不止!
而就在这时,迪斯博得的某处平原之上,吸血种的仪式终于迎来了尾声。
第九十一节·决战·一
深红。
整座封闭城塞之中,能够被肉眼所观测到的一切都被染成了深红。
秩序被破坏,然后重塑。混乱被整理,然后再度化作浓汤。一切有知性的个体和无逻辑的存在都在创生和坏毁之中循环往复。然后于万象的末尾尽数化作深红。
深红的血,深红的河流,深红的海洋,深红的世界。
——‘于此号令,吾之仆从,吸血鬼阿卡多……’
彷佛间有着模糊的呢喃女声从深红之中向外蔓延,死河之中旋即泛起波涛。那些死去了一次又一次的吸血种大君最后一次从深红之中睁开眼眸。并最后一次为死河之主贡献自己所拥有的力量。
巨大的眷兽,强劲的术法,时停的屏障,极尽的武艺。于死河之中涌现出的万千技艺汇聚一体,化作巨潮,冲击着那一枚从着极远处不知什么地方疾射而来的苍白流星。那是一柄枪,一柄原本只是以术法构筑,但却在无尽的战争之中汲取概念而获得升华,逐渐有了传说中那神话本体的些许威能的长枪。
那枪是命运之枪,是奥丁的神矛昆古尼尔——而长枪所化的苍白流星轻易地便击杀了眷兽,击溃了术法,撕裂了屏障,然后击破重重武艺,径直奔向死河之主的胸前!
——‘以白银之枪,将白之旗帜染为深红……’
流星的冲势嘎然而止,无尽的血肉与骨块构筑成为了一枚临时的心脏。既然命运之枪注定会击中目标那么就让它击中。而那枚心脏随即化作湮灭的爆弹,迸发出无差别的伽马射线暴涌向四面八方。
伪物终究是伪物,以术法构筑而成的命运之枪固然无坚不摧。但它的持有者却绝对不如神话中的奥丁那般具备无可匹敌的强大。足以让秩序重新归属于混乱的伽马射线暴以极致的高温辐射和冲击波撕裂了枪外的障壁,暴露出了持枪者的本体,然后黑色的子弹便在爆鸣中指向持枪者的眉心。
——‘以黑铁之枪,将黑之旗帜染为深红……’
那呢喃的女声又一次响了起来,然而这一次却并不是从深红之中传出,而是自死河之主那残破损毁的灵魂之中向外迸发。她在名为阿卡多的个体内部来回往复,充斥着他的思维,填塞着他的意志。
这是命令,而命令是‘见敌必杀’。曾经有着阿卡多这个名字的死河之主任由这段语句在自己的心灵深处回想。而它的躯壳也顺应着这道命令与自己的敌对者厮杀交战。
怪物和怪物之间的战斗,最后剩下的只会是怪物。怪物获得胜利的战斗毫无意义,但既然是命令,那么就得遵从。
但是,下达命令的人……是谁呢?
死河之主的心中浮现出疑问,而疑问与疑问相互勾连。是谁下达了命令?而自己又为什么要遵从?战斗为何要继续?胜利又有什么意义?
不知道,因为它的记忆和意志早就在无穷尽的交战中变得暧昧模糊。它的眼中只看得到它的敌手,它的世界中也只存在它的敌手。
流星之枪断折,有着微蓝短发的吸血鬼少女从伽马射线的洪流之中离脱。白银与黑铁的子弹击中了她格挡在额前的左手并将其撕裂。然后少女的右手指尖却延伸出利爪,将后续的第二发枪弹以及枪的前端一齐斩断。
枪已然不复留存,但还有备用的剑可供使用。死河之主身上的作战红衣褪去,化作中古风格的将军战甲——它举剑上撩,剑刃摩擦着少女指尖的利爪迸射出火花。而少女那被枪弹所破坏的左臂却又在空中化作蝠群,如同利箭一般射向它所未能够防御得住的方向。
身后迸出鲜血,伤口很疼,但疼痛对它来说早就失却意义。它手中的长剑随即切过吸血鬼少女肩侧,留下一条同样凄惨可怖的血痕。
痛苦对它没有任何意义,痛苦对她也没有任何意义。以伤换伤对于吸血的一族来说不过是家常便饭。哪怕双方到这一刻都已然趋近油尽灯枯,但却依旧以微秒为单位朝向对方挥动着剑刃与利爪。
一剑,两剑,一千剑。半数的肋骨被切成碎块,三分之一的脏器化作粉尘。
一爪,两爪,一千爪。左侧的眼眸和一边的面骨切裂成末,左手和右侧小腿被蛮力硬生生地扯脱。
它知道这很疼,它知道自己所有的神经和细胞都在悲鸣中发出最后的警告。它知道自己的细胞以及魔力都已经极近衰竭。量子观测的能力早已随着灵质的崩毁失去不说,自己所拥有的‘命’也只剩下属于‘阿卡多’这一个体的最后一条。
死河已经枯竭了,而它的敌对者也肯定处于相近的状况。或许下一秒两者之间便可分出胜负,或许下一刻两位身具缺陷的超凡生命都将力竭而亡。
但是它不在乎,它从来都不在乎。正如依文洁琳的残响还存在时所述‘我觉得将胜利交给你也无所谓,但其它人有着不同的想法’一般。做出交战决定的是死河之中的大部分成员。但大部分,却并不意味着所有。
——‘阿卡多,我的仆从,阿卡多。’
耳边回响的声音愈发的清晰,清晰到几乎要遮盖住剑刃和利爪之间的碰撞。彷佛有着一个长头发的,穿着男士西装,带着眼镜的影子在它的心底徘徊。而当它仔细注意去观测时,却又感到人影的一切都十分模糊,而且暧昧不清。
她是谁呢?她的名字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