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事情就更简单了,乘着复仇与战争的冲突吸引了其它诸多强大者的视线的同时,采用合纵连横,各个击破的方式便可以迅速地击破诸多下位种族以让人类之主的力量滚雪球式的强化。而到了最后,剩下的自然也就只有纯粹的力量比拼。
二打一,同时复仇之主的真实操控者还隐藏于幕后。这样一来轮回者们获得胜利的几率就会在七成之上。再加上楚轩还有谋划——他似乎通过某种隐秘的方式和一位不方便透露名姓的超级强者建立了盟约。那么这么一来,胜算便超过了九成。
九成胜算,正好是一个符合艾丽斯强迫症的数值。如果吸血种这边拖晚一点,凡人那边再经营久一点,那么最终胜算或许还会上升些许,但却也会增加中途出事故的几率。所以蕾米莉亚所带来的这点变量其实对她的影响并不大。并不影响全局。
于是,她发现自己现在似乎是没有事情可以做了。
因为布置这个局的人并不是她,这一次的布局实际上是由楚轩主导,而她只是在其中的几个环节中充当了填充者的身份。她很清楚在这明面上的布局之下肯定还隐藏着许多自己不知道的内容,但光是这明面上的东西,便基本已然算是她自身能够做到的布局极致了。
【我已经做不了什么了。】
艾丽斯心想道,她的步伐愈发缓慢,在铺满了灵骸的荒原之上留下一排漫长的脚印。
【而更关键的是,我其实并不想去做什么其它的事。】
蕾米莉亚的话不无道理,正不正确是一回事,但艾丽斯却的确因此而陷入了自我反思。她因此而检测到了自身所践行道路中的微妙差错。并籍此而对自身的心灵进行了修正。
掌控欲并不是错,重点在于它对艾丽斯而言是否属于必须的事物。在刚刚脱离了阿卡多的城塞,才压制了自身的掌控欲,并且将手上的诸多情报传送回大空洞基地时,艾丽斯手上的日程其实还是满的。她有许多实验要做,她有许多计划要进行微调,而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足以消磨掉她所有的闲暇时间。
然而这却只是一开始罢了。
当艾丽斯在荒原上行进了七百公里左右的路程之后,她发现自己似乎并不怎么在乎自己那些未完的项目和实验。而当她越过了一千五百公里上下的旅途之时,她突然觉得赵樱空所在聚落的那个‘疑似主角’其实也不值得她浪费时间。
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驱动她去探索,去开拓,去钻研学识的原动力并非是求知欲而是掌控欲。这意味着她那渴望穷尽一切变化的理念并不是她的思维核心——或许她自己根本就不在乎能不能够解出自己所接触到的一切谜题。或许……
【我只是畏惧着手中的棋子超出掌控,畏惧着预料之外的变量打破了我所精心布置出来的舞台和剧本……吗?】
艾丽斯停下脚步,伴随着‘掌控欲’的进一步压制,她发现自己竟然是连向前走的欲望都就此消失。她看了看自己带着手套的白凈的手,又看了看自己穿着长靴的纤细的脚,感受着体内有序运作着的力量,思绪愈发的步入深沉。
自己的道是错的——或者更准确一些,自己并没有正确地认识到自己的道。自己只不过是找了一个似是而非的东西并且将其纳入掌中甚至激发了拟态的心灵之光。而自己真正所期望的事物却并非是原先所认知的那样。
自己的道路并非变化,而是某种包含了变化,或者与之性质相近的某样东西。道路的原动力不是求知欲而是掌控欲。而究竟是什么东西引发了自身的掌控欲却又暂且处于不明。
【我的一切行动,皆基于我的掌控欲的推动。而那个触发了我的掌控欲,让我苦恼于‘失去控制的恐惧’的事物,应当就是我的心魔了吧。啊……这种事情居然也有的吗?如果我没有意识到这点,直接就抱着‘变化’的理念来触碰第四阶的话,我应该会在面对真正心魔的剎那便棋差一步而直接败亡吧。除非……】
【……除非我的心魔躲着我,不让我输。】
少女哑然失笑,将这痴人说梦一般的念头随性抹消。她的脑海中在刚刚掠过了一个简短的名字,那是她的过去,是她在久远的时代中便判定了有朝一日肯定会成为自身向着更高层级晋升时的阻碍的事物。而她在不久之前,还因为那个名字而发现了一点异……
……发现了什么来着?
有着奇怪的思绪从脑海中浮现,然后又立刻在某种本质不明的干涉下化作虚无。女巫的思绪因此而产生了一抹短暂的断层,而她转眼便将这份异样给抛诸脑后。
她伸出手,打了个响指。
下一刻脚下的土块便变得光滑而洁凈,并在顷刻间生长出了嫩绿修长的青草和白色的细碎小花。她慢吞吞地坐下,一直在身后跟随着她的小恶魔为她打起了一顶精致的遮阳伞。这一瞬间连天空中的灵骸也不再落下,而映入视野的便是一片广袤无垠的苍茫。
这里或许曾经有国度,曾经有鸟语花香,曾经有清澈的溪水和午后的暖阳——不,不是或许,这里在过去的两千年前的确就是这样。因为艾丽斯从信息的残留之中读取到了这样画面。而这一切之所以会变成现在这样,是因为两千年前天翼种和妖精种的一次冲突,从而让这一片可被称作仙境的地方化作了如今的荒芜旷野。
战争毁了这里的一切。
而经由女巫们的手,这里即将迎来另一场更加宏大的战争。
艾丽斯闭上了眼,感受着周遭微妙的气流变动,内心却是出乎预料的冷静。她发现自己在压制住了‘掌控欲’之后,自身几乎就失去了一切的主观能动性,变成了一条不想动弹的真实咸鱼。她预料到了某样事情即将发生,但她却提不起一丝一毫干涉的兴趣。
【我应该去做些什么呢?】——少女的心中一次又一次地叩问着。
【我似乎没有什么可以做的,毕竟目前所有的计划都在正常运作。我并不需要去做一些多余的事来影响最后的结局。】——少女的内心一次又一次地给出答案。
【我要不要回一次大空洞,去见一下帕琪呢?】——少女的心中提出疑问。
【不,现在她很忙。我去了……我可以去帮她加速大空洞基地的运作。】——少女的内心做出解答。
然而,虽然得出了结论。但双脚却并没有因此而移动。这一发现令少女的内心再度地动荡起来。而和先前的迷茫不同,现在的这份情感更加趋近于恐慌。
【……我对帕琪的感情,难道也是基于‘掌控欲’而演变出来的吗?】
女巫陷入了沉思,而就在她沉思的同时,周遭的天象开始了剧烈的变化。那些不再坠落的灵骸并不是因为她的意志而远离此处。促成这一现象的事物另有其它。
而下一刻,风暴伴随着一扇开启的门户而到来。
第三十二节·原始洪荒
郑咤还记得团队中的参谋们曾经在这个世界开始之时说过——这个世界很有可能是魔戒世界观发展演变而成的另一个剧本。因为在这个世界中,许多种族与设定都可以在魔戒的时间观中找到相似之处。
这条推论是对的。或许在过去只是缺乏证据的臆测,但此刻却成为了历史后的真实。因为如今的他很快便将亲眼目睹到这个世界的过去,将决定性的证据纳入眼中。
时间在回转,即便越过了他郑某人所降临的那个时间点,时间也仍旧在朝着后方流动。他至今为止仍然不知道自己通过那面镜子一般的妖魔而前往了什么区域,也不知道自己在过去,或者说未来和那诸多妖魔种厮杀的地址究竟隶属于哪一片天区。然而这并不重要,因为那相对于他目前所看见的一切,根本就算不上需要重视的秘密。
他看到了脚下的荒芜大地由赤红化作翠绿,看到了头顶的铅灰色天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转变成了蓝天白云。他看到凶烈的能量炮击从地表汇集,转变成束倒转回到了自天穹上降下的空舰炮管之中。看到了烧蚀成灰的砖石重新汇聚,化作了精致的艺术建筑并且有了许多居住其中的居民。
——这里原本是一座城市,一座人类的城市。在几千年前曾经有凡人在这里建立了国家,然后在兴旺繁盛的时候被地精种的空舰视作战术目标而予以排除,整片国度化作火海。
时间继续回流,那繁华昌盛的城都逐渐变得简陋而粗犷。密集的建筑变得稀疏,古老的英雄雕像由陈旧化作崭新,而很快连制作雕像的石匠都从垂垂老矣化作健壮的少年然后滚回娘胎之中。再往前连雕像所在的地板都化作荒芜,只剩下数十个靠水而建的茅屋石穴。
——封建时期的凡人变成了原始社会的凡人,而那些在数千年后将凡人化作烟尘的地精种也回归到了才被它们的神所创造出,或者才用祈愿创作出它们的神的阶段。而在那遥远的时代,凡人和这个世界的地上万族实际上并没有多大的差异。
兽人种为什么被称作兽‘人’。那么自然是因为有着‘人’作为主体来和‘兽’的部分作为对照。在那古老的时代中,兽人种和凡人曾经是同饮一条河的盟友,因为那个时代的兽人种还没有后世所表现出的那种超级感知以及运动能力。它们充其量只不过是被毛戴角的凡人,而凡人在那个时代还配得上‘恐怖直立猿’的名号。
这个世界,没有神代——或者说郑咤所抵达的那个时间点才能够称得上神代。而更往先前的则是古老而又苍茫的洪荒。在生命的层次抵达某个限度之前,古老并不意味着强大,旧的东西也未必胜过新的事物。而在洪荒之时,万族与凡人一般弱小。
幻想种,巨人种,龙精种,天翼种等强大种类还未降临与世,吸血种在吸取凡人的血液的同时还要支付货币和辛劳。兽人种需要借重凡人的智慧才能够在洪荒大地上狩猎到足够多的战利品。地精和森精则是原始商贸之中的常客,用矿物和植材来交换凡人狩获的猎物以及巧手所编织的工艺品。
郑咤终于明白这个世界上的凡人为什么能够在那席卷天地的神战之中苟活到轮回小队降临的时候,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在那之前的凡人能够一次又一次地建立文明,开辟聚落以及居住的城都了。因为在久远的时代,凡人曾经是这个世界的主导者,除却那些漫无目的在大地上飞行,不知其来处也不知其去处的机凯种以外,恐怖直立猿们便是洪荒大地上最为举足轻重的一股力量。
凡人之所以会沦落到如今的地步,是因为凡人之中从来就没有出现过任何一个神。而最初的神灵诞生的时候,位于前六位的超越种族们根本就不曾存在于世界上。当郑咤沿着时间的长河继续向上溯行的时候,他便看到了最初的神降临的那一瞬间。
那应该是一个体态纤细,就外表而言根本就和普通的凡人没有任何差异的少女。她的身后漂浮着无数书卷,衣着简单而又具备着某种特征。最初的机凯种似乎正是经由她手而被创作出来,而在她的时代里,整个世界一片荒芜,根本就没有任何除她以外的活物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