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这个时候，小林才发现明明是清晨整片天空却因为眼前这个黑袍老人的降临而变得昏暗与混沌，这种在奇幻故事才会发生的事…怎么可能发生在人间……

“知道我为什么而来吧，托尔。”

“爸爸……”托尔微微敛下眸子。

这时候小林才不得不接受眼前的事实，果然吗，托尔的父亲最后还是来接她回去了啊。

“既然你不能亲自了断和这个人类的关系，那我就来祝你一臂之力。”

终焉帝从黑袍下伸出一只苍老的手，食指按在虚空中，一道力量光束从食指处那荡漾的空间涟漪中，笔直地朝小林暴掠而去。

因为太过突然，也因为托尔在迷茫失神，淡金色的光束击中了小林的右眼镜腿，‘叮零’一声，眼镜腿和眼镜分离成两半摔在地上，也因为冲击力和惊吓，站立的身体一下子就暴退、栽在了地上

托尔这才后知后觉，生怕终焉帝再度攻击，扑到小林身上紧紧抱起了她，然后转头怒斥：“你为什么要伤害小林！！”

“哼！”终焉帝的手再度隐入黑袍，然后漠然注视着托尔怀里浑身战栗失去魂魄一般的小林：“人类，离开我女儿，否则，我杀了你。”

“你再敢伤小林……我这辈子都不会跟你回去！！”

“愚蠢的女儿！”终焉帝的瞳孔一缩，“……你真以为我不敢对区区一个人类下杀手？”

因为有这个世界的秩序庇护，龙种在这个世界并不能杀死任何一个人类，但只要终焉帝不说出来，小林也就不会知道。

此刻环绕小林的，是对绝对力量、和对真正死亡的恐惧。

眼镜摔落，小林的视线变得越来越模糊，但此刻拥抱自己的托尔的温暖温度，却清晰无遗的传递给了她勇气。

回想起没有托尔那短短两天围绕自己的比死还可怕的寂寞和孤独，回想起托尔和她经历的一点一滴，回想起那很平凡却又很深刻的回忆，这一刻，小林甚至发现‘死亡’对她而言，并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感受着小林挣扎想要起来的动作，托尔讶然的回过神，然后搀扶着她又一次站起身来。

“嗯…？”终焉帝扭回目光，瞪视着下方的小林，想用龙的威势给予她压迫。

恐惧渐渐被克服，小林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猛地抬起头直接对上了终焉帝的目光，坚定决绝，连痛苦和死亡也无法动摇分毫的那种愤怒的决然：“托尔都说了不想回去啊——！！”

“人类……”终焉帝眼眸微微眯起，“你的话很可能让你人间蒸发。”

“那也改变不了我的意志！！！”

小林下意识握紧了托尔的小手，看着小林的侧颜，和手中传来的那炙热的温度，托尔心中重重一愕，整个人都呆在了那里。

“世界的规矩必须遵守……”终焉帝沉着声音解释。

“若被其他人得知理应守护秩序的龙种待在这个世界，那么受其影响，就会引来更多的人，如今还无妨，但迟早会出现妄图侵略之人，到那时你要怎么办？！”

“那我也不认为是托尔的错！”小林怡然不惧地和终焉帝对视，辩驳：“…这只是把契机偷换成了责任！”

“这并非不可能发生的事。”

不是终焉帝想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以他的风格能杀早杀了，只是碍于这个世界的秩序，即使强如终焉帝也必须遵循秩序。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但小林最不惧的就是嘴炮。

“为什么如何执着于托尔……”终焉帝问：“难道你喜欢托尔吗？身为人类的你？难以置信。”

“是吗？托尔是好孩子啊！”

“这我当然知道。”

一旁任由小林牵着手的托尔听到两方一致的好孩子评价，‘诶诶’了两下，然后低头羞红了双颊，小小的身躯也在隐隐的颤抖。

“开朗又活泼，虽然有时候会陷入抑郁……”小林注视着终焉帝，同时向前走出了一步，“但会为了掩饰而强颜欢笑，而且……她是女仆啊，你懂吗？！”

又迈出了一步，小林的手往上紧紧抓在了正无声流泪的托尔的手腕上，然后对着终焉帝几乎以咆哮的方式大声说道：“不许带走我的女仆，她是我的！！”

终焉帝愤怒了，眼眶边缘的青筋条条绽出，随着苍老的手从黑袍下瞬间出现，一道旋转的黑洞溢满了恐怖的混沌气息蓄势待发：“得寸进尺！！”

而托尔则一把抱住小林，已经幻化出龙的指甲的小手往前一张，凝聚出一道魔法屏障挡在小林身前。

托尔没有说话，低垂的眸子用余光看向终焉帝，声音一直在哽咽个不停，神色却决然至极。

“是吗？”终焉帝明白了托尔的意思，瞬间收回了力量，在他的头顶之上的虚空，一轮连接着异空间的‘传送黑洞’扭曲形成。

“……那就来吧，这里有些施展不开。”终焉帝的身影笔直飞向上空，消失在如星云般旋转的黑洞之中。

托尔回过头，努力对小林露出了一个笑容，这一瞬间，她挣脱开了被小林紧紧抓住的手，然后翻墙一跃，恶魔羽翼从背部伸展开，女仆裙下的尾巴也随之跳了出来。

托尔身后的恶魔羽翼一振，跟着终焉帝飞入了黑洞之中

小林恍然失神，看着那轮快速消失的黑洞，轻轻念道：“托尔……”

……

异空间。

天地昏暗的没有一丝鲜艳的颜色，天空是无尽重叠的黑色云雾，地面是最荒凉贫瘠连野草无法生存的旷野。

终焉帝和托尔遥遥地相对而立。

“这是你第一次反抗我。”终焉帝面容不悦。

托尔以亘未有过的认真，直视着她的生父：“我的宿命由我自己决定。”

“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