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也是有权利对老师和校领导提出质疑的。”莫空微扬着嘴角，走了过来，“没有经过系统化的训练，突然要求学生参加一万米的长跑，而且还不让最优秀的那些人参加，这件事本身就很不合理。”

“莫校长，你是什么意思？”副校长的面子有点挂不住了。

“不要因为有人挑战你的权威就想用处分来压住对方。”

“我那么多年的校长就是这么当的，而且这所学校也一直被我管理得很好！”

莫空正要说话，教导主任跑了过来，关掉了话筒，最起码广播声不会传播整个校园了。

不过围聚在主席台下面的学生，还是能听到现任校长和上任校长、当今副校长争辩的声音。

这两个人，其实也不能单纯的用好和坏来评价。

副校长有自己的理念，而且他就是从那个时代来的。

他信奉着‘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的理念，认为学生不吃苦，以后就不够坚强，不会成为有用的人。

而莫空则是因材施教、素质教育的典范，他认为只有生活在开心且舒适的环境中，学生才会有更强大的内心——那些容易崩溃的人，往往都会有一个破碎的家庭。

两个人谁也无法说服谁，而学生们嘛，肯定都更站在莫空这一边。

其实说简单点，就是副校长把学生当一个群体来看待，而莫空则将学生当做每一个不同的个体来看待。

这也算是东西方思想、旧时代和新时代思想的碰撞。

最后，莫校长竟然将上衣一脱，让学生们都愣了一下，还以为他是要动手了。

然而后者只是淡淡地笑了笑，说道：“来跑吧。”

“什么？”副校长怀疑自己是听错了——他刚才还说到升学率的问题，说是因为莫空来了，上一届高三考上大学的学生才变少了。

然而他没说的是，上一届高三学生的一本率却提升了……

也就是说，有更多的人考上了更好的大学，而且比之前要多足足一倍。

其实从家长的角度来看，他们肯定会更喜欢副校长，因为他会用严格的要求，让那些原本不自觉的学生也能被鞭策着前进。

而像莫空这样的管理，这些不自觉的学生就会偷懒，而本身成绩好的学生，则会因为非常适度的劳逸结合，让精神有得以放松的时间，并且减少了很多压力，从而反倒变相提高了成绩。

“你觉得靠意志力就能做到，那么我们现在就来跑吧？”莫空将自己的外套递给了花银银，“这位同学，可以帮我保管一下吗？”

“诶？咦？”花银银有点受宠若惊，慌忙点了点头，抱着他的衣服退到了一旁。

莫空的衣服上有一股很重的烟草味，不过也不知是什么原因，竟然并不难闻……

“你要和我跑一万米？”

“如何？”莫空并未多说，副校长其实也是聪明人，懂他话里是什么意思。

那就是——你刚才自己说的，靠意志力就能克服，那么，他们俩就靠意志力来跑个一万米试试。

“行啊，你们这些年轻人，都忘了本，不能吃苦了，这次我就告诉你们什么叫做钢铁一般的意志力！”副校长挺直了腰板，把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看了一圈，最后还是教导主任帮忙接过的。

显然其他人都不想帮副校长这个糟老头子保管衣服……

莫空应该是三四十岁的样子，正值壮年，而副校长却已经是五十多了。

教导主任有些担忧，她推了推金丝边框眼镜，站在莫空身旁问道：“还是算了吧？万一出事就不好了。”

“放心，我自有分寸。”

于是，这场校长和副校长的较量，顿时传遍了整个学校。

学生们纷纷跑下来围观，还有不少人待在教室中探出头来，从高空俯瞰。

本以为今年不会再响起的发令枪再一次发出了‘砰’地一声。

校长和副校长同时跑了出去。

莫空显然平时也有锻炼，跑得很轻松，然而副校长也不甘示弱，他现在身上就穿了一件白色的老年背心，隐约能看到那些不算明显但却很结实的肌肉。

“咦……我想起来了，有时候早上过来，看到的，在操场上跑步的老头就是副校长啊……”莫雪遥恍然地说道。

“诶？那就是说，他真的能跑？”花银银有些紧张了，毕竟刚才她那番话可是确定了对方肯定跑不了才说的。

但就算是老当益壮，一万米对于他的负荷也有些大了。

差不多也就是在五千米之后，副校长开始喘不上气来了。

莫空停下来等了他一会儿，看起来好像还不累的样子，甚至连呼吸都不怎么急促。

“还能跑吗。”莫空淡淡地问道。

副校长扭头看了一眼他那深邃而沧桑的眼眸，冷哼了一声，显然还要坚持继续跑下去。

“我扶着你跑吧。”莫空伸手搀扶住几乎都快累趴在地上的副校长，俩人用更慢的速度跑了起来。

说是跑，其实就是快步走。

原本大家还以为校长和副校长这一次的竞赛，会充满了火药味，到最后却是以二人一边聊天，一边走到终点为结束。

一万米确实是‘跑’完了，只不过最后那五千米不是跑的而已……

“唉，老了，不比当年了。”副校长叹了口气，坐在长椅上，用力锤着自己的大腿，教导主任在一旁为二人送上了矿泉水。

“后半段很难坚持跑下去吧？”莫空微笑着问道。

“……”副校长没答话，只是咳嗽了一声，“最起码我也给学生们做了个坚持到底的示范！”

“是的。”莫空收敛了笑容，这句话回答得十分认真，“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