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完全躺下了之后，她才小声地道了一声‘谢谢’。

“不用谢。”护士回答着，关上了房门，走回到了这一层的前台处。

她的搭档这会儿正用一只手撑着半边脸，看起来困得快要坚持不住了，于是就找了个话题问道：“那孩子怎么样？”

“好像身子越来越差了。”

“唉，全身器官衰竭……”另一个护士叹了口气。

“无底洞啊，还是早点放弃好。”

“这么说也太无情了。”

“但理性来说，还是不要再浪费钱毕竟好，不然整个家庭都会分崩离析的。”

“也是……”

而在医院的楼下，一辆面包车驶入了停车位里，还没过一秒钟，整辆车就完全熄火停了下来，一个看起来十分疲惫的中年男人推车走了下来，摸了摸上衣内口袋里的信封，稍微松了口气，而后快步地朝住院部走去。

“你好，我是姜婷的父亲，我来给她交住院费和之前没交的医疗费用。”

“嗯，我知道，还是交七天是吗？”

“是的、是的……”

“一共是四千九百块钱，还有部分费用等到完全出院后再结算。”

“多谢、多谢……”中年男人感激地鞠着躬，颤颤巍巍地将信封里的钱拿了出来，仔仔细细地清点出四十九张，还剩下的几张百元大钞，则被他放进了裤子口袋的钱包里。

“姜怀安先生……”女人犹豫了一下，还是喊住了他，“医生让我转告你……还是放弃吧，目前的医疗手段几乎不可能治愈她了，即使可以，那样的天价医疗费您也出不起。”

“先再试试吧，再看看、再看看。”姜怀安苦笑了一下，“谢谢你。”

“好。”

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女儿，除非是那种冷血之人，否则又有哪位父亲会轻言放弃呢？

疲惫的姜怀安没有马上上楼，因为时间还早，他觉得自己女儿肯定尚未醒来，于是他决定去早餐店里坐一会儿，顺便打包一份早餐带给自己的女儿。

破旧的面包车再一次启动了。

仔细看的话会发现，后窗玻璃其实已经裂开了，现在只是勉强用胶带黏住而已。

当车速稍微快一点的时候，后窗玻璃就震得厉害。

这辆面包车，除了喇叭不怎么响之外，其他什么地方都响。

姜怀安离开医院后又开过好几条街，终于在一条有些偏僻的街道旁停了下来，这里有一家小巷口前的早餐店已经开门了，老板正在忙碌着准备更多的食物。

毕竟等人多起来了的时候，可就来不及现做了。

这早餐店虽然简陋，但因为廉价和味道还可以，所以吃的人还是很多的。

“老板，现在有早餐了吗？”姜怀安摇摇晃晃地走进店里，慢慢坐了下来。

“有的，要吃什么？”

“来一碗咸豆浆，再来个小笼……呃，算了，来个烧饼油条吧。”

“好。”

很快，早餐就摆在了他的面前。

但实际上他并不是很有食欲。

最近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已经让他感到身心俱疲了。

再想想自己可能会因为杀人而被判刑，女儿也不知道会有谁来管……

他就感觉心如死灰。

这些压力并没有让他产生更多的动力来反抗这个世界，反而是让他更加的绝望。

连带着早餐缓缓升起的太阳都显得那么灰暗和冰冷。

他知道姜婷再这么继续下去，肯定是活不了多久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

这样的日子，又怎么可能让人乐观得起来？

“轰隆——！！”就在此时，几乎从来不会发生地震的小城市，忽然传出了剧烈的震动。

刚捧起豆浆喝的姜怀安手上一滑，瓷碗跌落在地上，摔成了好几片。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店主紧张地大喊道，“我在这里长大，这儿从来没有过地震啊！？”

“或许是世界末日了。”姜怀安开玩笑道。

“好像停了……世界末日，哈哈，那也不可能这会儿发生吧，不是说二零一二才世界末日吗？这还有十来年呢。”

姜怀安没说什么，只是安静地站了起来，朝着医院的方向望去。

“老板，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声音？什么声音？”

“没事。”姜怀安摇了摇头，将零钱丢在桌上，然后走出了小店。

清晨的地震，摇醒了许多睡眠不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