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苏颜，还是顾与秋，都是那种觉不愿意委屈自己的人。

早在她们决定到来的那一刻，前者就通知了秘书，让其提前做好准备。

所谓的准备，落在具体的层面上，无非就是不能有别的客人，食材与服务都要最好，厨师必须是最厉害的那个。

这些都是很寻常的事情，店家对此完全理解，但其中却有一点令他们极为迷茫。

那位秘书是这样交代他们的。

——你们要像遇见自己的祖宗一样尊敬她们两个，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失礼，同时你们也要将她们看做是不同戴天的仇人，多看一眼都不行，必须要冷漠到把自己当成不存在的东西。

如此诡异的要求，任谁都想要详细询问，只是那位秘书的工作实在繁忙，在简单交代完毕后，便直接挂断了电话。

没人敢拨回去。

于是，此刻的画面有些滑稽。

那些前来迎接的店员，看似是弯腰，实则都快跪到了地上，却一句话都不敢说，就像是一座座雕像。

顾与秋微微挑眉，找了个看着顺眼的位置坐下，说道：“原来你这么讲究的吗？”

苏颜不想理她，拿起菜单开始翻阅。

片刻后，两人各自点了些小菜，便开始聊天。

与先前庭院中谈话相差无几，这一次谈的还是正事。

苏颜倒了一杯热茶，推到顾与秋身前，看着她的眼睛，开门见山说道：“你得和教宗谈一谈。”

所谓的谈，自然就是让教宗断绝蛊惑林牧诗的心思，从此以后安分守己，享受死后的宁静时光。

顾与秋想了想，觉得很是麻烦，说道：“先吃。”

苏颜有些不高兴。

“好吧。”

顾与秋见她不悦，在心里叹了口气，喝了一口微烫的茶水，说道：“教宗是我有意留下来的。”

苏颜微微蹙眉，认真问道：“理由是什么？”

顾与秋说道：“人情。”

苏颜明白了。

那个平安夜里，教宗随着顾与秋的算计而死去，却没有因此生恨，反而在进入神国时交出了幽眠古卷。

这是一份极大的人情。

否则顾与秋在那场动荡之后，还要耗费时间去寻找幽眠古卷，届时原初必然从中阻拦，之后不知道还要有多少的麻烦曲折。

比起如今的轻松，那无疑是要复杂上太多的一种未来。

“但你既然说了……我去谈一谈好了。”

顾与秋放下茶杯，语气有些疲惫。

苏颜听着话里的那些倦意，不由有些心疼，想要说安慰的话。

下一刻，她突然想起昨夜的顾与秋做了些什么，所有的不忍顿时消失干净，只剩下彻底的冷漠。

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不再说话了。

顾与秋很是意外，仔细回想了一遍自己的神情和语气，确定其中没有任何查漏。

按道理来说，这时候她应该受到苏颜的无微不至的关怀才对，为何却成了冷眼相对？

她怔了怔，然后才想到这些冷漠的理由是什么，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这是笑什么？”苏颜神情冷淡问道。

“没什么……”

顾与秋低头看茶，扮作寻常模样。

就在苏颜苦思不得其解，继而不求其解时，忽然听到了一句话。

“其实我就是在好奇，醋是什么味道的而已。”

“醋？”

顾与秋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苏颜微怔，紧接着反应了过来，神情骤冷却又下意识里咬住下唇，似乎连身体都变得僵硬了起来。

顾与秋就这样静静欣赏。

此时从她的角度去看，苏颜被拆穿小心思的模样，着实可爱，哪里像那个世人眼中神圣而遥远的无罪女皇？

苏颜别过头，躲开她的视线，冷声说道：“你凭什么这么理直气壮？”

“我也不想的。”

顾与秋叹了口气，神情貌似无奈，看着她说道：“谁让你莫名其妙就这么的可爱呢？”

苏颜不想再理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