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秒钟，他还是决定实话实说。如果说了实话，也许老爷子只是生气一小会儿；如果不说实话，迟早有揭穿的一天。

他为的是国家利益，当然可以理直气壮。

“是我。”

亚科斯愣了一秒钟，表情从愤怒到苦涩再到平淡，他端起了茶杯，想凑到嘴边喝一口缓缓，却还是将茶杯放了回去。

“为什么？”

这句话憋了太久，若是不问出来老爷子很难平息怒气。

“亚科斯先生，你是贵族的精神领袖，在这次贡比涅战役中也有贡献。按理说应该重奖，但您和他们不一样。”

“您所求的是陛下的肯定，他们求的却是分薄王室的权力。所有人都在看着陛下对您的赏赐。”

“如果对您重奖，其他人肯定也会提出要求，这就难办了。”

亚科斯平静的说道：“我明白了。”

虽然马修说的有些牵强，虽然亚科斯也知道如果换了马修在这个位置，多半不愿意牺牲自己的利益，但马修说的都是事实。

他有些伤感的说道：“为什么我们不能像以前那样呢。你也是个贵族，为什么要削弱贵族的权力呢？”

老爷子说的以前，就是那种国王政令不出巴黎，大家各自为政的时代。

马修认真的说道：“时代变了，亚科斯先生。我国无论国土面积、人口还是军力都远在英格兰之上，但却在过去的百年被他们欺负，为什么？”

“因为我们根本不是一个整体，我们只是一群贵族拼凑起来的组合，而不是一个完整的国家。”

“诚然，英格兰也有内部问题，但在兰开斯特家族的率领下，他们能有效利用的国力比我们强，所以我们会被打的这么惨。”

“我们首先是法国人，然后才是贵族。如果法国倒了，就算我们投入其他国家的怀抱，终究是二等人。”

“您可以想象一个操着巴黎口音法语的人成为英格兰的名流吗？”

马修的话多少有些强词夺理的味道，这个时代的国家意识没那么强，也有不少贵族在转换门庭后过的不错。

当然，总体而言国外人肯定是受些歧视的。

他再一次赌赢了。

法国人对英国人的鄙夷是刻在骨子里的，特别是于泽斯公爵这种老法国人。

他不屑的轻哼一声说道：

“我国横扫欧洲时，这帮岛国蛮子还是好几个小国，一边自相残杀一边向丹麦人低头。如果我们能团结一些，英国佬算什么。”

马修没想到自己的一顿胡说八道触发了老爷子的大法兰西主义情节。

什么话题可以有效的拉进两个法国人的距离，那自然是喜闻乐见的辱英。

尽管这一老一少在世界观、人生观和价值观方面没什么相同之处，但他们迅速找到了共同语言。

他们从英国人的混乱的历史、蹩脚的语言和糟糕的饮食一路辱到现在。

当太阳偏西的时候，他们已经是忘年交了。

马修看老爷子心情不错，趁机将自己想取消各地的过路费，通过商业活动带过经济发展的计划说了一遍。

为了避免老先生反感，马修尽量少提钱，多谈经济发展后的好处。

亚科斯老先生年龄大了，多少也有几分童心，他喜欢听故事。

不得不说，马修是个优秀的讲故事能手，他的计划并没有打动老人家，但他对未来的描述让老人怦然心动。

故事讲完，马修感到有些口干舌燥，端起茶杯补充水分。就在他思索怎么继续往下忽悠的时候，亚科斯忽然问道：

“马修，你可否诚实的告诉我，你是神使吗？”

马修放下茶杯，认真的说道：“我可以发誓，是伟大神灵的意志让我来到这个世界，至于我是不是神使，神灵没有告诉我。”

他说的全部都是实话。

他虽然不知道自己来这里的目标是什么，但肯定不是来这里时空旅行，毕竟他是罕见的穿越者啊。

能够安排他穿越的强者，尊称一声神也不为过吧。

亚科斯从马修眼中看到了真诚，他沉吟片刻后有些怅然的说道：“我相信你的诚意，也希望你能实现目标，只是我等不到那一天了。”

马修认真的说道：“也许我们等不到这一天，但只要方向正确，我们的后人一定可以等到。”

尽管在很多方面还存在分歧，但亚科斯还是同意了马修的提议。

当他郑重的在合作协议上签字后，通往热那亚的道路畅通无阻，可以通行。

马修在亚科斯的热情相邀下又住了三天，让刘神医为老爷子量身定做了以食疗为主的保守疗法。

按照刘神医的说法，老爷子再活三五年肯定没问题，之后还能活多久就是神的领域了。

这个数量对老爷子来说已经是喜出望外了。

如果马修不来，安迪公爵已经可以为他准备葬礼了。捡来的命，多一秒都是血赚。

离开于泽斯公爵领，时间到了十一月中旬，法国南部是典型的地中海气候，气温不算太低。

不过这个时节的南部地区风特别多，并不是旅游的好时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