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得出对方自恃武力,他虽然是武将,但真正的能耐在行军打仗,本人实力反而不如管事。
眼下潇湘剑楼的真传弟子都落败了,他拼拳脚怎么都不是这个年轻人的对手,如果给他五百铁骑,倒是可以肆无忌惮,可惜没有。
钟诚扭头说:“柳大侠,麻烦你了。”
柳静义一怔,犹豫了一秒,心头不太想掺和,但视线余光瞥见了不远处的妇人和少女,心头一凝,走上前来,握着腰间的佩剑‘暖玉’。
白泷摇头说:“何必呢?你要替他挡灾……挡得住么?”
柳静义心头也想着息事宁人,走江湖最忌讳的就是和不知底细的人交手结仇。
他年轻时候有个至交好友,便是因为见到某个流氓调戏女子,愤而出手,结果那人是当地帮会头目的私生子,等柳静义时隔半月归来的时候,当地做游侠的好友的尸体都被喂了鱼,哪怕最终报仇雪恨,也填不上这个遗憾。
故而柳静义的修为高深,却万事慎重,他明明半只脚都踏入了万象境,却一直装作境界停滞。
“你的道理也说完了,接下来怎么办?”柳静义问了句。
“本打算直接走人,可这位钟太守怕是没这份耐心,我走了,恐怕接下来报复就来了,这样太麻烦,今日事今日了,明天我可就不在这里了。”白泷半慵懒的说。
“你要杀人么?”柳静义问出这句话时,气机如滚雷。
“何必杀人?”白泷淡淡道:“查封了太守府,等人来收拾残局就好。”
柳静义心头咯噔一声,问:“你是御史?”
“不是。”白泷摇头:“我可不是官,只是个江湖人。”
“阁下修为极高,何必非得走到这一步。”柳静义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这话,你不该对我说。”白泷摇了摇头:“钟太守怕是不太乐意啊。”
钟诚怒道:“等本官去领了金陵的守军,看你这狂徒哪里走。”
“你看吧。”白泷一摊手:“有的人自寻死路,拦都拦不住啊……钟太守,你大可以直接去领兵,可今天不论来了多少人,哪怕是大秦女帝在这里,你也还是完蛋。”
钟太守暴跳如雷,狰狞道:“速去把本将的亲卫军们叫过来!”
这时,有名雍容的妇人赶来,急忙道:“钟太守息怒,这种狂徒,交给我们应付就好,江湖人总有些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妄之徒。”
钟诚咬牙切齿,没说话。
妇人盯着柳静义,焦急的斥道:“你还在等什么!”
她很着急,如果柳静义迟迟不出手,这样的胆小只会给钟家留下坏印象,今天这桩婚事可能就谈不拢了。
柳静义背对着众人,径自苦笑。
实际上早就暗暗试探了很多次,练虚境巅峰的精神力,入微级的观察,过去他多多少少能窥出对方的实力强弱和底蕴的一鳞半爪,可现在就如同面对一道阴影,根本看不出轮廓。
要么是修为深不可测,要么是真的毫无任何修为。
现在他进退两难,可被妻子眼神看着,他也只能放下警惕心,明知恐怖,也还是往前半步。
就在这时,又一道声音传来。
“别打了!”
穿着鹅黄长裙的少女闯入两者之间,抬起手挡在父亲跟前:“爹,你别拔剑!”
柳静义皱眉:“絮儿,不准胡闹!”
“我不是胡闹!”柳絮儿摇头。
柳静义正疑惑之时,听到小桃红开口说:“你是……小叶子?”
柳絮儿肩膀一颤,梨花带雨的转过身,看向小桃红,红着眼睛:“桃姐姐……”
桃红默然。
柳絮儿啜泣着解释:“桃红姐姐,你听我解释,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跑的,可是,可是我打听母亲太想我生病了,我就回家了一趟,然后,然后就……”
桃红面色冷漠:“那是你的事,早知道你是潇湘剑楼的女儿,我早该把你送回去。”
柳絮儿急的红了眼睛:“我是真的想留下来的,我真不是故意跑的。”
桃红移开视线,不发一言,双手抱着手肘。
柳絮儿眼神祈求着看向小桃红,别避开,又看向了沉默寡言的大个子,嘴唇轻颤:“大石头……”
大雷起初也是难以置信,神情挣扎了几分,正要往前,就听到了桃红开口。
“搞清楚状况,大雷。”
“她是潇湘剑楼的大小姐,这次来是要嫁给这个钟太守的儿子的。”
“正巧这位钟太守也盯上了烟云商会,最近半年来遭受的刁难可不是空穴来风。”
桃红已有了几分烟栖霞当初的气度和风范,语气冰冷。
“你可别忘了,你的命是谁给的!”
“公子在旁,你敢走过去一步,从今往后,我们就再无半点瓜葛。”
这个如同顽石般木讷的庄稼汉子骤然屏住呼吸。
对于失去全部亲人的他而言,烟云府就是他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