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殿下,可否告知,这次是什么人出手?”田化羽决定从这方面试探一下。
“你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南心陌侧目:“反正不是你和宫里的人能应付的对手。”
“南唐里,难道还有谁能一手遮天?”
“呵……”南心陌讽刺一笑,过去她也是这么认为,作为高品武夫,战场千人屠的女将,她早已看淡了生死,认为世间最强莫过于‘武’之一字,但见到了司天监的手段,才明白这群‘奉天承运’的炼气方士的底蕴到底有多深厚,唤雷劫,落天罚,指谁谁死。
这次如果不是白泷舍命相救,她已然死了。
可南心陌不想将这些跟田化羽说明白,甚至对于宫里的态度也迅速淡化。
白泷絮絮叨叨的许多话,她都听了进去,他昏迷之前说的话,在她听来显然更加具有分量。
参与政局朝堂,确不是她所擅长的,看似掌握主动,可结果也是成了别人手里的刀。
她已经心生厌倦了,理由或许是她想换一种活法。
她着实不必要再去管朝堂之类的那滩浑水,倒不是对司天监心生惧怕……恰恰相反,女子睚眦必报,这个仇一定要报,而且会尽快血债血偿。
南心陌看向大宦官,此时的田化羽哪怕有着极高的官场养气的功夫,也有些猜不透南心陌的心理。
毕竟女子善变,而且牵扯到神魔莫问,她必然会变得感性冲动,这黑锅扣在谁的脑袋上都有可能。
南心陌接住一片飘零的桃花瓣。
“我知道你们想利用白泷去打击雍王,也知道你们宫里在为此铺路。”
“我乐意配合你们的理由也在于这里,我也看雍王不爽,也不希望朝堂格局颠覆,更重要的是……”
“我想帮他一把,让他欠下我一个人情。”
她低声道:“现在却是我先欠了他一条命。”
田化羽低声道:“这是郡主吉人自有天佑。”
“天佑?”南心陌看着晴空万里:“可要杀我的,就是这老天啊。”
田化羽从这句话里听到了一股强烈的悔意和恨意,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他正要补救:“殿下……”
南心陌开门见山:“田公公,麻烦你回去给太后带一句话。”
“……请说。”
“从今往后,我不上朝了,二品大将军的官府、虎符,改天我会让人收拾收拾送回去。”南心陌淡然道:“罗刹军不再扩军,并且主动裁剪数量。”
田化羽嗯了一声,他知道劝说也没有用,控制好了表情的变化。
只是悄然间衣袖下紧握住了手掌。
“郡主的话,我记住了,您是打算放弃兵部职权,以郡王之身……”
“你是个聪明人,何必让我说的这么直白?”南心陌笑了笑,吹走掌心的桃花瓣:“我只是不想停在朝堂里,以后我的罗刹军……只攘外,不安内。”
田化羽皱起眉头,咽下内心翻腾的情绪。
“交接职责的事,可以放一放。”南心陌说:“我想她可能会不答应,所以麻烦田公公带话的时候,说得清楚一些,翻译的直白一点,可以吗?”
田化羽表情僵硬:“多直白?”
“尽可能的直白,因为我没时间去跟她亲自解释。”南心陌淡淡的说:“毕竟我下一次去京城,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也未必没可能死在外面。”
南心陌又说。
“你知道将要入关的那个人有多可怕。”
田化羽不是没有火气的泥菩萨,但听到后一句话,大半火气也散了。
他立刻道:“殿下千金之躯,着实不该……”
南心陌态度坚决:“这是我决定的事,而且你似乎也搞错了什么……我可不是为了什么封疆入阁、或者皇室尊严才活成了这样……实际上,这些名誉对你我这样的人,也只是个可有可无的东西,其他人或许不明白,但田公公你一定明白。”
田貂寺暗暗闭上嘴,默不作声,旋即,长长的太息一声。
恩怨分明,以死报生。
南心陌问:“你和他交手了么?”
田化羽眼神一凛:“交手了三招。”
“我似乎不需要问结果了吧。”南心陌能察觉到田化羽的虚弱,天王伪境都伤成了这样。
“输给他不丢人,过去就输过一次,习惯了。”田化羽难得苦笑着认可。
“田公公拦不住,若是加上一万铁骑,一位独孤城主呢?”
“或许,勉强能阻他几日。”大宦官摇头:“烈圣这老家伙,越活越精进,刀法颇有超凡入圣的意味,已然是实打实的大限境,同为怪物,神魔莫问是百年一遇,烈圣是千年一遇,或许实际上区别也没那么大,只是少了点时间和积累的底蕴……他真的想杀谁,来多少人都拦不住,毕竟对方只有一人。”
“天下第一的武者,也是天下最可怕的刺客。”南心陌说:“法不容情,可有些人超脱于情理、道德、律法之外,着实谈不上公平。”
“家天下,何其难。”田化羽苦笑:“我过去一直都认为有这种老匹夫在,世间就谈不上太平……可他也坐守雪域多年,守住了很多年的人间太平。”
“是很讽刺。”南心陌轻声道:“所以我要去拦截这尊虚位以待的刀圣入关……”
“一旦出了山神庙,他就不是烈圣,而是一尊老匹夫了。”田貂寺叹道:“干涉朝堂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