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不重要!”南心陌啐了一口:“孙贼!敢阴老娘!”
“郡主殿下何必这么大火气?”夜叉面具淡然道。
“把老娘关这儿,还说为什么这么大火气?我杀了你亲娘?”南心陌口吐芬芳,她知道自己身陷囹圄,所以选择骂个爽,激怒对方的同时,也给自己找寻脱离的办法,而且还能缓解心理压力。
总之,骂两句是没错的。
“我只是请郡主殿下在这儿耐心等等罢了。”夜叉面具继续说:“这套阵法极其损耗能量,积蓄五十年时光的灵气池子,也只能坚持不到三个时辰,再多的灵气也支撑不住这庞大的损耗……殿下也只用等到天亮,这阵法自然就消散了。”
南心陌神色一凝:“你是想说,我活不过今天晚上?”
夜叉面具鼓掌道:“和聪明人说话就是方便。”
他继而单手负后,仿佛一切皆在掌控,自信无虞。
南心陌冷笑:“方士要杀人,大多都是借刀杀人,哪怕是二品也不例外,我是南唐郡主,身负罗刹军魂,系着南唐部分国运,炼气士最惧怕的便是气运反噬,你对我下手,不怕自己会死么?”
夜叉面具笑道:“气运反噬对炼气士确是致命,但我并不惧怕,总有办法规避,况且你也只是个郡主,而并非君王,弑杀皇帝是自毁根基,和国运作对;但杀你,未必有那么大的后果,你太高看自身了。”
南心陌追问:“那你为什么不早下手?非要趁着现在!”
夜叉默然,他走动了两步,慢慢悠悠的说着,转移了话题。
“在动手之前,我倒也不妨和你聊一聊别的。”
“固然,要杀你南心陌并不算一件难事,却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我不喜欢浪费很大的力气只去完成一件很小的目标,所以能不杀你是最好,可惜格局有变……杀出来个意料之外的变数,否则便是让你再活个十几载,缓慢蚕食又有何妨?”
变数……
“原来你也怕神魔莫问。”南心陌扬起唇角。
“怕?”夜叉面具不置可否。
“雍王也怕死之人,你来杀我,便是他怕死的证明,要了我的性命,取缔了罗刹军,他才有能耐倒闭宫内禅让皇位。”南心陌说的很直白了。
她掌握南唐第一的军权,站在皇帝和刘太后一方。
如今刘太后不愿大政归还,妇人之心,只信赖她眼中的‘娘家人’,主动发起党锢,导致六部里重要官员相当一部分倾入雍王麾下。
如果不是南心陌握着兵部大权,恐怕雍王早就坐不住了。
只要她一死,这平衡立刻就会被打破。
南心陌盯着对方:“果真是站在他那边的……高品的方士都被拉拢,看来司天监也几乎倒戈。”
“呵……也是咎由自取。”夜叉淡然道:“谈不上倒戈,只是如今的皇帝不太合适罢了。”
“合不合适,难道由你们说了算?”
“自然如此。”方士冷然道,这份傲慢竟一时间令南心陌感到语塞。
夜叉面具挥袖,傲然的睥睨着南心陌。
“司天监,管理国运,负责统筹气数之变,如果天下气运都系在同一人的身上,那才是天下大乱将至。”
“人都是愚蠢的,再如何聪明的人,都会犯下大错,一念之差便会造就不可挽回的结果。”
“你以为如今刘太后执政,这天下气数,国运会认可于她?可笑……无能妇人,只能让人气运平白流逝。”
他说到这儿,停顿片刻,看了眼南心陌,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随后他摇了摇头,仿佛认定南心陌今日是活不了了,索性和盘托出。
“我不妨,跟你说一说过去的事……”
“上一代南唐皇帝堪称雄主,经才大略,有他在的时候,南唐国力空前强盛,更是靠着埋下的数个钉子,将南唐江湖足足镇了三十年。”
“可惜,哪怕是这样的人,也仍然会犯下大错,他最大的错误,便是太狠了,做什么都不留任何人情,这样的人成为帝皇,是好事,也是天大的恶事。”
“他在登上王位之前,有七个兄弟姐妹,等他继位的时候,只活下来三个人,一个流放千里,一个成了痴傻,一个勉强活着……活着还算勉强的是一个女子,是这个皇帝的亲姐姐。”
“她对权利没有什么欲望,反而待人亲切,备受人喜爱,而且天资聪颖,曾经拜入南唐大儒、雪域烈圣、和司天监正的门下学习,成了三人共同的记名弟子。”
“皇帝忌惮她,却也知晓她的性子,不认为她会威胁到皇权永固。”
“可后来发生了一件事,她离开了三年时间,再回来的时候,已经成了一名母亲。”
“无人知道她的丈夫是谁,但回来的时候,她已经有了身孕。”
“这个孩子出生时,比龙子诞生更加备受关注。”
“大儒取名,烈圣将自己的刀镡拆下,交给监正锻长命锁。”
“从那一刻开始,皇帝内心的杀意就压制不住了。”
“又过了五年时间,她死了。”
“皇帝选择的时机极好,大儒病危、监正不可忤逆帝皇否则将遭国运反噬;烈圣远在关外斩妖蛮,南唐上下,均是无一人能救她。”
“知道自己将要死的那个早晨,她跪在司天监前,将孩子托付给司天监的监正,然后被押送去了皇室的刑场,头颅被斩落,皇帝就坐在最高的位置上,冷冷的看着这幕。”
“甚至,不允许她这个‘罪人’进入皇陵同族人共眠,尸体火化后,灰烬洒在城门外。”
“京城外,仿佛六月飘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