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白泷甩掉脑子里莫名想法,肃然道:“你真打算直接去京城?”
“不错。”铁升冷漠道:“去找司天监。”
“你应付不了他们。”
“不试试怎么清楚?”
“万一试试就逝世了?”
铁升侧过视线:“我岂是那么容易被杀之人?别太小瞧我了,神魔莫问。”
白泷敲着扶手:“你为什么对个人榜第一这么执着?”
“我都不记得人榜第一是谁了,哪来的什么执著?”铁升表情冷淡的反问。
“倒也是。”
天机封锁必然有影响,铁升估计真的忘记了什么,循着本能想去京城,可能是一时冲动,可能也是担心自己彻底忘记什么。
“顺带一提,你这种情况持续了多久?”白泷敲了敲脑袋。
“三天前。”
……在我进入镇魔狱的时候?
……是巧合么?
白泷默然,他点了点头:“明白了,既然你要走,我也不会敲锣打鼓送你的,赠临别诗句什么的也想都别想,我们之间还没有和善到这一步。”
铁升表示赞同:“不错。”
白泷又说:“但吹着唢呐送你走可以,考虑一下?我吹一首《囍》。”
铁升冷笑:“滚你码的。”
“哈哈哈哈。”白泷拍着膝盖大笑,而后他也起身走出了凉亭:“铁升,若你死在了京城里,我会给你烧点纸,但是我不会帮你报仇。”
铁升不屑一顾:“我死了也只能责怪自己无能,要你帮我报仇,还不如黄泉路上走快点……可神魔莫问,如果你死在烈饮或者烈圣手里,我倒是可以顺便帮你报个仇。”
“哦?还有这种事?那我就在黄泉路上走慢点,等你一起了,咱们去地府里倒是可以一块儿吃酒。”白泷的表情颇为真挚。
“然后一起杀阎王。”
“居然被你预判了。”
“因为你这人不服命,更不怕死,这倒是跟我一模一样。”铁升回过头:“所以天机封锁什么的,我会查个清楚,哪怕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查他……”
他活动着手腕,淡淡道:“神魔莫问,倘若你真的运气足够好,能活着到京城,记得来见我。”
“为什么是我?”
“因为天机封锁,对你无效。”
铁升拢了拢衣袖,走入夜幕中,背影消失在街道尽头。
白泷站在凉亭前,沉吟不语。
又是一道天机封锁,总觉得一旦关系到司天监,事态复杂,越扑朔迷离,越是草蛇灰线。
恐怕很多事,得去了京城,才能彻底的水落石出。
……
这边修罗场,不妨先放一放,且看遥远的数十里之外。
南唐有四大名城,但四大名城并不属于任何一地的首府,就如同遍地开花的江苏省,南京虽然是省会,但各种意义上牌面都不够。
凤梧城北去五十里,有一城名橘,橘城,因过去盛产橘子而得名。
橘子城里有一条柳木巷,巷子里住着三户人家,一户屠夫,一户教书先生,还有一户铁匠。
铁匠铺子里面,有个青年坐在火炉边上烤着火,他散着头发,看着如同一名隐士,望着屋檐上打落的雨水,连珠成串,伸出手截住了雨水,屈指一弹,雨水连成一线,仿佛一串动能传导的小巧摆件,那枚水珠也落在了红色的砖墙上,落下一滴水渍。
他活动了一下自己的右手手腕,不知在想什么。
这时一名赤着上半身的铁匠从打铁铺子的火炉旁走出来,将滚烫的铁毡泡进冷水里。
“你的刀,还要两天才能磨好。”
“久了点。”
“是你用的太不爱惜了,十年磨一剑,哪怕刀是单刃,也的磨个五年八年的。”铁匠是个魁梧汉子,但嘴上比较絮絮叨叨,是个话痨:“话说,你这刀都坏成这样了,为什么还要用?这还不如直接回炉呢,刃都卷了,再这么磨下去,都跟剑差不多的宽度了,干脆给你改成八方古剑得了。”
“我的刀,就是我的道,改不了,刀越用越薄,道越走越宽。”青年娓娓道。
“我是个打铁的,不懂你那些道理。”铁匠唏嘘道:“我祖爷爷给你爷爷打了一把刀,他用了半辈子,成了天下前十的名刀,我给你打的这把真担心你用不到它功成名就的那天,它就断了,这可不是那把玄铁材质的刀啊,连名刀都不算,差了许多,我这些年收了不少玄铁,你真不考虑换一把?”
“你自己的作品,你自己没信心?”
“十年前的作品谁看到不觉得是黑历史?”铁匠抬起蒲扇般的大手挡着脸,仿佛欧巴桑似的挥了挥:“别这么说,老子会害羞的。”
青年回过头,继续看着雨。
这时,巷道另一端走来一道人影,白衣窄裙,衣角绑的严实,特别是紧紧裹住的束腰,纤细的腰肢将上半身下半身的比例衬托的恰到好处,她头戴一顶帷帽,圆形的帽子下是白色的纱布,遮住了大半的五官和面容,露出了令人无限遐想的下半张脸。
在巷头的屠夫都忘记了切肉,看的双眼放光。
这家伙不叫镇关西,可其实也差不多,是橘子城里的一个地头蛇,别看只是个屠夫,但本事也是不小,垄断了附近不少酒楼的肉类生意,也时不时暗中拿些孝敬和克扣,屠夫肉摊是表面做样子的买卖,大腹便便的屠夫不敢惹的人有,譬如橘城的官府,还有几个大世家的客卿,也譬如那个打铁的铁匠,不少江湖豪侠都是他的客人。
可今天中午喝了几晚黄汤,一股子身子里的燥热,加上这小雨下的令人心烦意乱,如今又看到了这白衣女子,顿时心头产生了某些莫须有的要命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