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泷的视线从平和转为冷淡，走了不到几分钟的时间，前方有一座凉亭，亭子里坐名黑衣劲装的青年，他手里提着一个水囊，正在洗手，手掌上冲下了些许灰尘和血色。

白泷驻足在七步之外，挑起眉梢：“还真是你。”

铁升甩了甩手掌的水珠：“怎么？很意外么？”

罡气隔绝了溅射的水流，白泷走入凉亭：“意外谈不上，只能说是比较诧异，我知道你迟早会来南唐，没想到你居然直奔凤梧城，也没想到你会有胆量来找我，不怕我给你打骨折？”

“这就是你直接上来就给一剑的理由？”

“不然呢？等你偷袭我？”白泷看向他手背上的伤口：“我真想杀你，不会丢剑，而会丢人。”

铁升活动了一下手腕，手背上的伤势只是破了层皮，他嘲弄道：“要说起丢人，也的确是丢人，神魔莫问，没想到你也会后院起火啊。”

讨论这类事，会显得喜气洋洋，可以说是男人的快乐源泉。

铁升当然不是什么自律机器，这家伙的情感经历和史前时代的野蛮人差不多，觉得好就一棍子敲晕了带走的这种，当然，也不需要真正给一棍子，以他的地位，不会缺乏自荐枕席者。

所以他完全不明白白泷的烦恼，只是哈哈大笑，可以说是第一时间赶到现场嘲笑了，这瓜吃了个新鲜的。

白泷当即垮下脸来，揉了揉五官，随后冷漠道：“关你屁事？”

“哈哈哈哈哈！”铁升指着白泷的脸，捧腹而笑：“不错，对了，我想看的就是你这幅表情，满脸无能为力却又备受折磨的表情啊。”

“你是想吃我一锤？”白泷拿出四式轰雷啪的一下拍在凉亭的凳子上。

“说不过就打人，可就有点过分了。”铁升咧嘴：“你后宅起火，那还不是你自己的问题？够胆量，你把她们都一晚上御了，还能有什么问题？”

“你以为我是大仲马？”

“不，你肯定比种马强，我可以肯定。”铁升好笑：“练武的女子姑且不提，秦不悔绝对支撑不过半个时辰，她可没练过武。”

白泷瞥了眼铁升，全然三观不合，淡淡道：“下贱。”

“哪里？”

“但凡你稍微尊重她们，都不会说出这种话来。”白泷冷漠道。

“尊重？”铁升咋舌着摇头：“没想到你居然会用这两个字来教训我，神魔莫问，你尊重她们，为什么连个裤子都不舍得脱？”

白泷懒得回答，只是翻了个白眼。

“我真是搞不懂，你居然会为了这种事而焦头烂额，放到眼前的肉，你不吃，还再三拒绝，连我这种人都看得出，那可都是喜欢你到骨子里，让她们死都乐意。”凶狼王怪异道：“你是不是不太行啊？”

“你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些废话的？”白泷手里抛着锤子。

“倒也不是，可这些看在眼里，总觉得不舒服，我跟着她们一下午和半个晚上，路上可是一路都看进眼里了。”铁升揉着手指：“换成我的红颜们，可不见得有这样的积极性来找我……若是我死了，她们可能第一反应是如何分家和找下一个靠山。”

“那你可真是成功人士。”白泷讽刺道：“想必你的人生，一定很有判头也很无趣吧？”

“无趣？我可是天天找人打架，乐不可支。”

“但你不懂最质朴的快乐源自什么。”白泷淡淡道：“你不懂什么是牵着小孩子的手，走过街道时内心的安宁，也不懂听着沿街叫卖声，感受集市的热闹时，那份充实和愉快，更不懂为别人挑选礼物时的精心准备和期许对方如何回应的期待。”

“无法理解，你说的这些，在我看来才是真的无聊透顶。”铁升眯起眼睛：“沿街叫卖是为生计所迫，牵手逛街哪里有什么意思，至于挑选礼物……昂贵珍贵的礼品，可不是在街上买得到的。”

“是啊，你说的也不错，确实如此。”白泷也不否认：“你这么想，倒也无可厚非……因为你是高贵的草原狼王，想要什么几乎都可以唾手而得。”

铁升听着觉得刺耳：“神魔莫问，有话直说，我不喜欢听别人讽刺。”

“哦，那你憋着。”白泷指着凉亭之外：“或者爬。”

“……”铁升眼皮跳了跳。

“憋着是吧？那我就继续说了。”白泷淡然道：“我倒也不是讽刺你，我讽刺的是像你这样的人，已经是基本上逐渐脱离了‘常人’的概念了。”

“常人？”铁升不屑：“我们用尽一辈子的时间，不正是为了脱离常人，谁甘愿堕为平凡者，你也好，我也好，我们都是江湖上的叱咤风云的人物，接受旁人的瞻仰而活。”

“你这么想……倒也无可厚非。”白泷靠在凉亭的柱子上：“可我，反而很享受作为常人的生活。”

“常人？”铁升嗤笑：“你去学着那些沿街叫卖的货郎试试？那才是常人。”

“你我世界观不同，这所谓的常人，你不懂，我也不怪你无知，所以你闭嘴好好听就行了。”

“真有意思，神魔莫问，居然把自己比作普通人……”

“并不是比作普通人，我再怎么伪装，也成不了彻底的普通人。”白泷说：“我只是选择和普通人一样的活着，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为什么？”

“自己想，白痴，以为谁都会告诉你答案？”白泷翘起腿：“把我视作对手，连简单的心理分析都不会？”

铁升陷入沉思，然后一拍大腿说：“因为你的想法不太正常。”

“你说谁不正常？”白泷举起锤子威慑。

“别举，你不举行不行？”铁升抬手：“我今天不想跟你打。”

“不举不行！你再骂？”

天地间响起一道雷鸣霹雳，铁升差点挨锤子。

他看着地面上开裂的石板：“你真狠啊，不过我还真是挺好奇，你这么执着于做个普通人，很有意思？”

“当然有意思，不然我为什么会选择普通人的生活方式？”白泷冷哼一声：“你以为你有的，我想要会得不到么？权势、财富、地位，亦或者是女子，想要多少就有多少……当权者能做的，我当然也可以做，也不用想现在这样左右为难，上蹿下跳。”

“那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