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暗交替,下一刻,两人镜子里外互换。
“掌控权暂时交给你一部分。”端木槿说:“但我会盯着你的,别用我的身体做些胡来的事。”
烟栖霞闭上眼睛,她的意识上升,浮出了水面,又一次看见了现实世界的光景。
虽是一缕魂魄,可她待在这身体里并没有任何不适之感,只是这躯壳的虚弱感很强烈。
端木槿毕竟是个病人,远不如烟栖霞那般健康,更不具有武者的体魄。
耳畔传来人的呼唤声。
桃红晃着她的肩膀:“端木姑娘,端木姑娘,你怎么了,突然发呆了这么久?”
烟栖霞回过头看去,见到了熟悉的侍女,她不禁流露出几许笑意:“我发呆了很久么?”
“嗯,快半柱香时间了。”
“半柱香么?”烟栖霞说,同时端木槿的心声传来——灵魂交流的速度更快一些,但也快不了许多。
端木槿似是有些遗憾的样子,她或许也渴望神秘的力量挺久了,能有这种体验也称得上新奇。
“你怎么了,是不是受了风寒?还是歇一会儿好吧,灵堂我来看着就好……”桃红担忧道:“如果你也病倒了,公子一定会更难过的。”
“那你呢?”烟栖霞看向名为侍女却亲如姐妹的女孩:“你,很难过么?”她伸出手,摸了摸她的眼眶:“眼睛都红肿了,这样就不漂亮了啊。”
这突然的举动令桃红僵硬了表情,她倒不是抗拒,而是下意识觉得这动作很熟悉。
“小姐?”桃红下意识的说。
“嗯,是我。”烟栖霞应允:“我在这儿。”
“小姐……”桃红难以相信这是真的,呆滞了片刻后,大片泪珠滚落下来。
“哎呀,怎么又哭了,像只小花猫似的。”烟栖霞下意识翻找随身的手帕,可端木槿没有带手帕的习惯,她瞥了眼自己的尸体,从摸了摸尸体的衣服口袋,拿出了手帕,给桃红擦了擦她的小脸,动作轻柔着:“不能揉眼眶,不然第二天会红肿的。”
“唔唔唔,小姐……”桃红泣不成声,扑倒在富婆的怀里,抱住她的腰:“我以为你已经死了。”
“傻瓜。”烟栖霞摸着她的脑袋:“什么叫做以为啊,我就是已经死了。”
小桃红闻言一顿,抬起眼睛,委屈的盯着烟栖霞,一时语塞不知说些什么。
“实话实说嘛,你家小姐能勇敢赴死,你该高兴才是,哭什么呢?不该为我庆贺一下大仇得报么?”烟栖霞捏了捏桃红的鼻子:“再哭,不让你给公子填房了。”
“唔……”桃红这下真的相信这就是小姐了,端木槿可说不出这样的话,但她还是觉得有些古怪,毕竟样貌声音都是端木槿,可内里是小姐。
她有些奇怪:“那,端木姑娘呢?小姐为什么会在端木姑娘的身体里?”
她打了个激灵,胡思乱想道:“……你不会……”
“别乱猜测。”这次开口的是端木槿,她用看垃圾的视线道:“我只是允许她暂时合租而已。”
“大概就是这么回事吧,一体双魂什么的。”烟栖霞接过话题:“我的魂魄寄宿在她的身体里,通过特殊方式维系着不消散,总好过做孤魂野鬼。”她抱住小桃红的脑袋,埋在胸前:“所以,高兴一点吧,小姐还活着呢,虽然另一个小姐已经凉透了。”
“我当然高兴了。”桃红的心情好转了许多,然后隔了一会儿,她又说:“小姐……”
“嗯?”
“能不能放手啊。”
“为什么呀,不想抱一抱小姐么?你这妮子过去那么爱撒娇呢。”
“不是不想,而是骨头挫着脸疼……”
端木槿黑着脸放手了,她转过身,伸出手对着烟栖霞的胸口狠狠一拍:“长得胖了不起么!”
啪的一声很响亮。
烟栖霞捂着有点酸疼的手:“你至于么,跟死人计较什么……”
“当然该跟死人计较了。”烟云府的灵堂门外走来一道身影。青丝披肩,黑衣似莲。
桃红起身道:“圣女大人。”
北冥清秋提着酒葫芦入门,先是看了眼灵堂中央的棺椁,看了眼冰烟缭绕的烟栖霞,随后发出轻微的一声自嘲:“如果不跟死人计较,那她不就是真的死了么?”
圣火教妖女仰头饮下一口酒,动作狂放,眼神里却是藏着哀伤:“本以为,谁都会死,只有你不会,没想到你才是最蠢的那个……这件事,我非得嘲笑你一辈子。”
嘲笑你一辈子,也记着你一辈子。
端木槿诧异的说:她倒是挺在意你的,没想到,你们之间关系不错。
烟栖霞默默的说:生意伙伴,互有往来,她的朋友一定很少。
端木槿说:总好过冷清的葬礼,一个吊唁的人都没有。
烟栖霞莞尔:她未必是来吊唁的……
“你想嘲笑她什么?”烟栖霞开口问。
“胸大无脑的女人,怎么嘲笑都可以。”北冥清秋走近几步,咋舌道:“连死的样子都这么好看。”
“哦?原来你也认为她好看。”
“不得不承认,容貌上,她比我略胜半筹。”北冥清秋低声道:“女人都有嫉妒心的,我也不例外。”
“这不算是嘲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