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你是和烟云燕做了生意。”高柔挑眉。
“与其说是生意,不如说是裹挟,我总得选个合适的位置站着,既然是正魔之争,我怎么都和太子派系站不到一块儿去,再加上自己的产业被护道人砸了,你说我能怎么办?”夏侯眉露出嘲讽的笑:“可现在烟云燕死了,很多事都没的说,我的投资算是进了水了。”
“烟云燕死了,你觉得是谁杀的她?”高柔平淡道。
“这女人不露山不露水,却是个大万象境,以人榜第三的伤势要杀她,怕是没这么容易。”夏侯眉转着伞,坐在桥边的栏杆上:“他有本事杀了曹忠,但代价必然不小,实话说,这并不在最初的预料中,我本事打算拦着他的,可见他伤势如此沉重才放了他进去,给烟云燕找找麻烦,可他刚刚进去,烟云燕就死了,不论是谁杀的镇北王妃,肯定不是他干的。”
“禁城内没有天王境。”高柔说:“否则烟云燕攻不进去,赵氏的供奉不见踪迹,镇国公主也是。”
“此次混乱牵扯出了至少八位天王境,但至今为止明面上出手的都没有,互相制衡。”高柔抬起头看着阴沉天空,白雪飘不入她周身三尺范围:“你认为真的有这么巧合的事?”
“自然不是巧合,永镇山河鼎出了问题,龙脉翻身,地发杀机,气运消融,文武百官都困在天坛动不得,镇国公主、大秦供奉接连人影不见,任由叛军肆虐屠戮禁城都每个反应,这么多巧合同时出现,只可能是必然,这次插手的魔门必然不止我一方,甚至我只是在配合演出罢了。”合欢宗圣女冷笑后便是叹息:“可知道不是又有什么用?该出手不还是得出手么,谁人这么有本事将一切都算的这么精准,能将天王当做棋子弈,可都不是你我能应付的,烟云燕一死,我反而看不透这局势到底会怎么走了。”
高柔抚摸着古琴:“那你还不走?”
“为什么要走?”夏侯眉扬起精致下巴:“你我皆知,天王境想要提升感悟有多困难,我可是魔道,合欢宗走无情道,最无情的是天地,这天翻地覆的时候恰恰合适我感悟,倘若能摘取一缕合道的可能,不说踏入地仙境界,成就一个大限境也是绰绰有余了。”
“果真是戏子无情。”高柔道:“既然有人在背后下指导棋,你怎么知道诸多天王境是什么样的棋子,担心为人火中取栗。”
“呵……”夏侯眉不以为然:“这等大局变化,能参与进来,难道不是三生有幸?三百年都等不来一次,倘若有值得一杀的对手,我也不介意拼个死活……无情不代表冷血。”
两位天王境正说时,天空之上忽的亮起一抹金色。
一道佛光洒落,金色的大佛虚像浮现,半空中有金色莲花盛放,白衣僧人步步生莲,足下铺开一道金色梵文书写而成的书卷,横跨千百丈,而在书卷尽头,一名披头散发的枯瘦人影伫立着,背后是一尊魔影虚像。
苦菩的掌心滴落鲜红,鲜红的血液中染着少许金色。
“阿罗汉的掌中佛国被破了。”高柔说。
“巫神教的人也掺和了进来,修为境界是……七重天?”夏侯眉稍稍迟疑:“不对……肉身修为不到天王境,那不是天王异象,而是阴神?”
“三品阴神,四品鬼雄,应该是阴神境。”琴骨笃定道:“武道、鬼道双修……巫神教居然会藏着一位三品?我以为只有巫神教主是三品修为。”
“不是巫神教主,那大概是祭神使,这肉身也是攫取的某武者的躯壳,没多少生机,处于半生半死之间,遇到佛门阿罗汉,算他运气不好,佛门金刚境肉身永固,阿罗汉精神果位,不惧巫神教的两种手段。”夏侯眉对巫神教的了解更多一些,此时也嘲弄连连。
“外九道之间很喜欢内讧?”高柔淡淡嘲弄。
“六大宗门之间不也少不了各种明争暗斗?有什么不一样。”合欢宗圣女眯起眼睛:“巫神教的人最喜欢搞阴谋诡计了,这件事少不了他在暗中推波助澜。”
“你怀疑烟云燕的死和他有关?”
“不确定,他如果刚刚困在掌中佛国里,根本没机会杀人。”夏侯眉停下转伞的手:“姑且观望一下,好歹是个三品高手,没这么容易被拍死吧,这阿罗汉似乎水平不太行啊,他好稳健的样子。”
“佛家慈悲,不讲究下杀手。”高柔淡淡道。
“放屁,我看是这和尚胆小,不敢使拼命的手段。”夏侯眉嗤笑。
“他一个三教中人,当然不至于为了赵家拼命,大秦不尊佛,又不是南唐。”
“和尚嘴上说的和心里想的不一样,你怎么知道他不喜欢名利?”夏侯眉莞尔:“巫神教遗毒天下很久,早点灭了,不是助长了佛门威风?龙虎山做得到吗?浮水观音宗做得到吗?”
“你觉得他不行,你可以自己上。”高柔平淡的扫了一眼。
“我说说而已,又不要钱,跟我一名女子计较什么?”夏侯眉嬉笑怒骂。
女子总是变脸的很快。
然后她的脸色又变了。
“那小子疯了不成!”
禁城大门之间,一抹火光穿过大门,天地之间,一抹银光雷痕破空而去,袭向巫神教祭神使后背。
祭神使悬于半空,阴神境界的修为已经足以让他克服地心引力,对牛顿的棺材板施展战争践踏,毕竟已经是鬼了,会飞是很正常的。
三品阴神,三品阿罗汉,七重境的怪物之间的交手容不下别的插手。
如果他们是殊死一搏的拼命,或许还有放冷枪的机会,然而并没有。
苦菩的掌中佛国被破开,说好的金刚不坏也被破了,暂时用不出罗汉金身这样的大神通,对付祭神使用的招式更加倾向于斗法而非杀伐,拖延时间为主。
这种时候选择出手干涉战局是不理智的,因为祭神使连疲惫之色都没看见,仍然处于巅峰状态,说好的隔山看虎斗,突然有人放冷枪只会打草惊蛇,甚至……引火烧身。
银色雷霆强化后的长矛破空投射,穿过禁城大门,划过空气,擦身而过的瞬间,有两名厮杀的士兵被劲风撕扯的七零八落,罡风呼啸,螺旋气劲形成了肉眼可见的坍塌状气岚。
祭神使的注意力都放在白衣僧人的身上,没想到会有人选择偷袭他这个老阴逼,对着他的ass就是枪出如龙,倘若是境界高的话,他必然能防范,反而是境界不够高,来势汹汹令他诧异了一瞬间,所以很自然的没有能够闪躲开,叮的一声后,轰然雷鸣。
长矛捅在了祭神使的屁股上,刺入肉里三寸,不是很深,伤害不高,侮辱性极强,再加上雷霆当头,令祭神使高手风度全无,一个咕噜直接从半空跌落。
祭神使落下后,扩散的阴神鬼气直接震死了方圆三十米的多位骑兵。
他拔出了屁股上的长矛,徒手揉捏精钢使其寸寸断裂如同巧克力棒,看着上面的血迹,表情更加阴冷。
“敢伤了本使的法体……罪该万死!”
阴冷视线投向禁城大门。
门口位置,有一人缓步走出,黑影摇曳,血染白衣。
手里滴着血,血液从内宫蔓延而来,所过之处,尽是尸骸。
便是祭神使这种杀人如麻者看着也觉得一阵心惊胆寒,不是惧怕,而是惊讶。
这股浓郁的血气,这股浓烈的杀气,千人斩的刽子手也比不上,这小子到底在禁城里杀了多少人?
他仿佛是从屍山血河里走出来,每一缕气机都流淌着血气和杀意,那股血腥的味道隔着很远都能闻的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