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自从皇帝卧床起,御史台就收敛了不少,没了陛下,找不到强力靠山,他们自己也在摇摆不定,只能尽可能的收敛一点,不敢搞得太过分,当然,该记仇还得记,只是悄悄的记,等到以后新皇登基后可以翻旧账。
所以最近的城门之外算是比较热闹了。
在开城门之前,队伍分为两列,文官武将泾渭分明。
文官集团自有内斗传统,两相政权,形成两个不同党派集团,大抵分作国子监和云麓学宫的读书人互相撕逼,可他们虽然是撕逼,却也不是真的你死我活,都是读书人,唇枪舌剑草你全家也就罢了,不至于真的杀红眼。
而武将和文官向来都不对付,武将建功立业来自战场,大秦都来到盛世了,武将建功立业自然不容易,说话也没太大底气,被文官集团集体排斥在外,互相攻坚是常事。
文官集团姑且不论,这边党羽几乎都是保皇派,谁继承大统,他们就听谁的,不主动涉及皇权争斗。
武将集团则是很明显,以大将军北落师门为首,位于御道的右侧,武将们大多集中于兵部,如今担任着兵部尚书的也就是北落师门。他穿着朝服,却看上去仍然是个武将,威严十足,武勋赫赫,过去独一人破城,灭了南蛮一国,仿佛王玄策,执掌五大兵团,可谓慈不掌兵的典范。
平日众人也只能见到北落师门一人,只是今日在北落师门的一旁,还有另外两人。
一名是银甲白袍的烟云燕,另一位则是人高马大佩戴鬼面的镇北王赵远。
镇北王和北落师门同为武将,互相有利益牵挂,靠拢在一起是属正常,烟云燕作为镇北王妃外也有将军职位,有资格入朝。
三人并立,气势汹汹,宛若三头猛虎野兽,震慑的人不敢与之对视。
便是云麓学宫大祭酒的左相也只是瞥了一眼,便没多说什么,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
大家心知肚明,今天的早朝必定会很热闹。
也幸亏太子在禁城内的东宫居住,否则这城外会热闹成什么样,可就不好说了。
城门洞开,众人步行入御道,踏入禁城。
队伍浩浩荡荡上千人,有初来乍到的外地述职官员,也有年纪轻轻满怀抱负的新任,有白发苍苍的老油条,很难判断他们的官职和称谓,但如果这里的人群,能够认识哪怕三分之一,在帝都中必然能获得相当滋润,如果能认识全部,就等于握住了大秦的关系脉络。
可这太难了,千人之间,党派何止左相右相,文官武将,还有皇子、外戚、翰林、进士等等,年龄、官职、身份、血统等等不同,同一人就能划分出三到四种不同阵营,一个外来者如果找不到自己定位,很快就会被刷下去,成为官场中一个微不足道的注脚。
靠着直言纳谏者获得青睐的官员不是没有,只是太少太少,真正能在这队列中长存的,要么是一方党派魁首,要么是擅长察言观色者,要么是油头滑脑的投机主义者。
千人文官武将、皇亲国戚,握住这庞大帝国的兴衰发展,只是远远观望着便觉得气运冲宵。
难怪巫神教也好,无极魔门也罢,从未有人敢擅自接近禁城,不是攻不下,而是不可能攻得下。
但这份盛极一时的气运还能维持多久呢?
擅长望气术的文官们不少人都心知肚明,此行镇北王上朝,无疑是冲着九五之尊的位置而来,还有了北落师门这等当世前三的兵马元帅助阵,太子想要平安无事的接任皇帝之位太难。
除了皇权之争外,也有不少人在等着看戏。
“公主殿下似乎没到。”
“看来是打算迟会儿再来了,反正一开始也不可能聊的到正事儿。”
“大将军已经把他义子带上了,这脸色看上去不太红润,不知是不是气着一晚上没睡着。”
“这对年轻人是有点刺激了,连红拂夜奔都不算,媳妇还没娶到手,就被扣了一顶帽子。”
“嘿,你这话说的,别跟我在这儿牛头啊,护道人不等于驸马,这算什么绿帽子。”
“就是,殿下嫁谁,他说了也不算,拿到护道人位置,也不见得真的能成驸马,拿不下绣玉殿下的心,他得到了护道人位置也就是个空壳子,梵月谷不一定会支持他。”
“那可就有意思了,你们想想,这要万一司徒龙象拿到了护道人位置,但是殿下招了别人做驸马。”
“嚯嚯嚯,那可就太刺激了,斯哈斯哈……”
一群文官老油条子交头接耳着,明明知道低声言语,对方应该听得到,却还是在悄悄议论着,毕竟是读书人,杀人诛心落井下石凑热闹吃瓜这种事,他们是最喜欢了,皇权继承之事不可儿戏,但护道人、驸马这种事,调侃两句完全没有问题。
不管怎么说,风暴已经滋生,不少人已经知晓昨天那封书信意味着什么,他们盼着司徒龙象被外来的野男人干趴下,抢走嘴里的这块肉,夺了他垂涎欲滴的大秦明珠,也好让强势的北落师门丢个面子栽个跟头。
武将集团太壮大对文官集团可不是好事,毕竟谁不喜欢看楼塌呢?暗爽就完事了。
北落师门看了眼自己的义子,司徒龙象表情难看的很。
“闭了耳窍。”大将军淡然道,他太清楚这群文官的攻心计谋,心脏得很。
“是。”司徒龙象稳住心境,闭了听觉,顿时一切如清风过山岗,表情再无喜怒。
文官们也纷纷咋舌一声,不再继续碎碎念,只是很期待今天的朝会,必有大瓜可吃。
可惜啊,女主角和男主角都没到,否则也能瞻仰一下那别样的风采。
等待群臣离去,一驾马车才停靠在了禁城之外。
守城禁军见车拦车,见到马车中递来的腰牌,顿时毕恭毕敬道:“二位殿下!”
“看来我们是来迟了些,其他人都走了,不过我们去了也是听着,没必要跟他们一块儿,迟早一会儿太子也不会责怪我们。”七皇子赵雅从马车中走下,对着马车里的女子道:“你先去吧,我留在这儿等他,他没通行的腰牌,只怕待会儿被拦住了进不来。”
“我也想等他。”女子轻声道。
“你可是镇国公主,地位等于世袭罔替的藩王,哪有在这等人的道理,架子摆的太大,反而是给他添麻烦。”睚眦轻轻一拍马匹,马车往前而去:“想去金銮殿里等着,你心上人很快就会到。”
女系垂下面容,竹帘之后的白皙面颊飘过一缕晕红:“嗯。”
……
白衣青年抚平身上的衣着褶皱,一袭崭新白衣。
依稀天明时分,人榜第三遥望禁城方向。
他的前方道路,本该是一路无阻,却在没亮起来的角落里,凭空多出许多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