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指着前方:“这儿我以前是来过一次的,被请来之后,就被关在这儿,一时半刻没能走脱,还成了阶下囚,只能说合欢宗的眼力不错,似乎打算把我定为炉鼎。”
他低声说着:“这说起来的确不是一件光荣的事,算得上是黑历史吧,不过好在时间不久,我也还是一个人就这么逃出来了,当然,滋味不算好受。”
兰香雪提着承影剑,拇指抵在了剑鄂上,她轻声问:“公子说要杀的人,就是在这儿吗?”
“嗯,不知道混到什么位置了,但我觉得他应该就在这儿,找不到也没关系,砸了这儿,他也会自个来找我。”白泷懒洋洋道:“如果在这里就杀了,不在这儿,再慢慢找,我不着急,我有的是时间……大不了一点点拔掉合欢宗的产业,总归她们会忍不住的跳出来的。”
兰香雪轻声道:“杀人,我是专业的……”
“你现在已经不是刺客了,别想着干脏活,况且这地方不比其他场所,你想着潜入进入,偷偷暗杀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好歹是个外九道,给点面子……直接打进去。”白泷一本正经道。
兰香雪想了想:“这难道不是轻蔑吗?”
“有资格让我轻蔑,已经很给他面子了。”白泷又道:“而且我的事,没理由弄脏你的手……正巧我最近自信心有点膨胀,索性来这儿找点霉头。”
说到这里,他停顿一下:“我比较担心的就是帝都的反应速度,管理这种案子的,似乎是六扇门和衙役吧,也不知道会来什么人,我对大秦这边的管理体制不是很熟悉。”
他摸着下巴:“就是担心在我完事之前,会被阻止,那可就麻烦了,明面上来说,这是江湖事,相信喜欢看江湖内斗的六扇门,应该乐于成见。”
“但世事没有绝对,鬼知道这背后有多少利益牵扯,所以说……”
白泷松开绣玉的小手,掬起一抹她的长发。
“绣玉和雪儿,你们就别进去了,留在外面,如果有鹰犬来的话,帮我把他们挡在外面……”
绣玉乖巧的点头,兰香雪有些迟疑,却没说什么。
烟栖霞对她说过,公子做正事的时候最好不要提出意见……
兰香雪也在一路追随的经历之中意识到了,公子的智慧深不可测,在动手之前,他早已想好了一切,自己服从安排就好了,看不明白读不懂猜不透公子的意图,只能说是自己不够聪明……
“我喜欢听话的好姑娘。”白泷满意,同时解开了绣玉头发上的皮筋,帮她捋了捋发丝:“毕竟我是进去杀人的,怎么都算是明面触犯了大秦律,还是在帝都里,影响恶劣,还是希望不要给你添麻烦,免得市井里多出一些闲言碎语……”
还没说完,就被绣玉打断了。
她握住白泷的手腕,抬起眸子——这都压不住,我还做什么镇国公主?
“也是……”白泷也不矫情:“那就让我利用你吧,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绣玉这才满意,松开了他的手腕,眨了眨眼睛——早去早回。
“好。”
青年一笑,在起身刹那,神情从温和笑意,转为冰冷的杀机。
走过银瓶巷,来到宽阔的大道,能够想象到这里的风景在繁华时会是如何,定然是门庭若市,宝马香车,来来往往的人群络绎不绝,丝竹之乐不绝于耳。
大道宽阔,门户高大,珠光宝气的楼阁在古风中衬托出极致奢华之感,来到这里的不是权贵就是富豪,普通人一辈子都不敢往巷子里踏入一步。
唯独只有他独自一人的背影与这片风景显得格格不入。
白衣异瞳,没有袅袅之音,没有浮华之气,缠袭如山般沉重的凝练,走上前方。
短短一条道路迅速走到尽头,道路两侧许多已经敞开大门的门房张望着,只看来一眼便觉得浑身发冷,楼阁开窗通风的姑娘们瞧见俊俏的公子哥,本是有心打个招呼,可仔细看一眼,他已经踏步而过,身形仿佛鬼魅,一伸手便从跟前掠至远方。
秀春楼的门房分为两种,一种是样貌俊俏的少年,一种是老练沉稳的武师,前者负责油嘴滑舌,后者负责迎宾送客……如今的秀春楼的门房只有后者而没有前者。
几位门房都是训练有素的武师,本就是合欢宗的外门弟子,见到了此人直奔此地而来,本以为是谁的相好,可仔细一看,眉目又是万分陌生,尤其是在对方踏进十步之后,沉重的压迫感传来。
……来者不善。
……何止是不善,简直是把杀字刻在了脸上。
门房急忙试图制止,三人同时扑了过去,然后青年抬起脚,平淡的一脚踹过去,横扫的鞭腿将三人踢成了出膛的炮弹,中间的人形撞碎了秀春楼的正门,贯穿了楼阁正中央的神女像,倒在地上,眼看已经没几口气还在,浑身是血,骨骼尽断。
白泷踏碎了足下的神女像,走入这过去曾经囚禁他的牢笼里,淡淡道。
“别动,扫黄。”
没人听得懂这种冷笑话。
秀春楼顶上方,曹忠扶着栏杆往下看,注意到了白衣青年,眯起眼眸,实力极强的大宦官眼力和心气都极高,他低语:“有意思……”
听到了轰鸣巨响的贺流风也冲出了房间,推开一个正要讨好着给他递上大衣的老鸨,匆忙的走到过道里,质问道:“发生了什么!”
比起恐惧,他感到的是惊怒,是觉得自己丢了面子。
合欢右使见到不远处曹忠看过来,朝着自己发出冷笑,他表情阴沉了几分:“这应该不是曹大人的手笔吧。”
“本官要杀你,不需这么大费周折。”曹忠淡然道:“本官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大概猜想,是合欢宗,或者是你的仇家寻上门来了。”
“仇家?”贺流风失笑:“谁有这份胆量?这里是帝都,还是合欢宗,除非是出动军团,否则……”
“不,单枪匹马,只一个人而已。”曹忠看向楼下:“你自己看吧。”
贺流风冷笑:“好啊,本座倒要看看,是哪个江湖豪杰如此好胆量。”
他心中暗骂,来到楼阁边上,看了看下方,眼神锁定了陌生的白衣,仔细看了一眼,觉得有点眼熟,随后盯着看了数秒,他一动也不动了。
曹忠道:“看来是熟人?”
“何止是熟人。”贺流风表情古怪,看不出恐惧,反而有种压抑的喜色:“是他,居然有胆量自己找回来。”
“谁?”
“写将进酒的那位。”贺流风刚刚才提到过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