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五章 罗生门前百鬼聚

“把腿砍了。”

端木槿这么说。

其他人这么说，很可能是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而她开口却让人觉得是胡说八道的一本正经。

“你在……开玩笑吗？”雨宫荧不太确定的问。

“谁有心思这时候跟你说笑？”端木槿摇头说：“把腿砍了，或许我还能有得救。”

“不至于吧。”雨宫荧认为断臂求生这种桥段只会在战场和荒野才会有。

“过去有一名野外探险者，手臂被平衡岩卡主了，他被吊在岩壁上两天一夜，最后用刀子割断了自己的手，才断臂求生的。”

“那是在野外。”

“我们的情况不比野外安全，这里已经没有信号了，随时可能坍塌。”端木槿冷静的说：“要么把腿砍了，要么留下来等死，你觉得哪个更好？”

雨宫荧握着刀，犹豫不绝着：“或许会有人来救。”

“没人会来的，江户已经乱作一团，警察和消防员都没工夫管这儿。”

“……”雨宫荧的刀上闪烁着紫电，她还是很难挥下去。

“和超级英雄在一块儿待久了，会觉得自己也逐渐超凡，可实际上，我们不是那样了不起的人。”端木槿低声说：“不要把你自己当做超人来看，我只是个普通人啊，所以会站在普通人的视角看待事情，整个世界就只有一个天魔而已，别想太多。”

“说的轻巧啊。”雨宫荧缓慢的举起刀，手指有些颤抖。

“相较于生死，两条腿也不算什么。”端木槿说：“我也不舍得，可这种情况下，自力更生才是硬道理，哪怕要牺牲一点什么……”

她的双腿其实是全身上下最为廉价的部位了，肌肉已经退化，别说行走和奔跑，连站立都很难，所以此时她几乎没什么犹豫便选择了断腿。

端木槿有点吃力的说：“别说那么多了，我的气力有限，而且骨折了很痛啊……”

“砍了会更痛的。”

“到时候再说。”端木槿咬住牙关，从牙缝里挤出字眼：“砍了吧。”

“那你可别后悔！”雨宫荧也红了眼眶，咬牙挥下一刀，她的刀很快，比手术刀更加锋锐，不会留下痛苦。

端木槿已经闭上眼睛，准备迎接好疼痛。

可意外的是……伴随着‘噹’的一声，布都御魂被弹开了。

居然弹刀了？

雨宫荧楞住了，这腿是圆粒金刚石做的吗？

然而两女都很快察觉到，弹刀的并不是金刚石，而是一股独特的能量护壁，漆黑的能量透体而出，覆盖了端木槿的身体，令削铁如泥的刀刃摊开，同时也暂时托起了沉重的落石，暂时令重物悬浮，即便吨位级别的重量也没有立刻压垮这层淡灰色的障壁。

这个机会令雨宫荧眼睛一亮，她一把拉住端木的衣领，往后一拖，在重石重新落下之前，把她从缝隙里拖了出来，轮椅少女的双腿得以保全完整。

重石随着双腿的撤出去失去了平衡，混凝土和钢筋落在地面，扩大了四周墙壁的裂痕，甚至引发了又一波坍塌，雨宫荧根本不敢停下来，抱着端木槿一路狂奔，终于是跑到了入口位置的附近，直至坍塌声消失之后，她们才松了口气，倒在地上。

两女都出身冷汗，灰头土脸，再无半点漂亮女孩应有的样貌，尽是狼狈。

雨宫荧扶着栏杆，将端木槿放下来，自己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她也意识到了，刚刚塌下来的两块石头正好抵住了头顶石头，形成短暂的平衡，承担了临时的承重柱，如果不砍腿，而是想要把它劈开的话，人不一定救得出来，自己估计也要土间埋了。

端木槿说的是对的，砍腿才是正确选择。

不过刚刚让自己弹刀的是什么东西啊？

雨宫荧心生疑窦，看向端木槿。

冰雕美人正握着自己的小腿，声音都在发颤，呜咽着说：“疼，好疼……真特娘的痛啊……怎么会这么痛，疼的我想哭了……”

雨宫荧看呆了，然后捧腹而笑：“我还以为你是个没感觉的木头人呢，原来还是知道疼的啊。”

“我只是肌肉退化的先天病症，又不是没感觉。”端木槿的声音里都带着哭腔，漂亮的眼眶都红了，真是给疼到哭了。

“可你先前还一副舍生取义的样子，多英勇多果断啊，像个英雄似的。”雨宫荧说：“真要是把你腿砍了，可比现在还要疼的多。”

“这是必要的牺牲……嘶……”

“那你的轮椅也是必要的牺牲咯？”

“……不比这个我们还能做朋友。”端木槿眼眶更红了：“这才一个月，我已经损失三台轮椅了。”

“破财免灾，破财免灾，好歹你腿是保住了。”

“这么损失下去，我迟早破产！还不如把腿砍掉了换成德国最新研发的机械义肢呢！”

“说起来，刚刚弹刀的那是咋回事？”雨宫荧好奇的问。

“噢，是这个……”端木槿从衣领里拿出一截红绳。

只是这红绳就让雨宫荧多看了几眼：“这红绳挺漂亮的，手工制品？看上去精致啊。”

“我自己编的，不难……想学我可以教你。”

“难吗？”

“不难，学个几月就会了。”端木槿说：“我母亲是苏州籍的江南女子，自幼就教我女红了，所以刺绣还有编制我都很擅长，不过都是些新时代用不上的技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