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昊元年.十月七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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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种感觉越来越近,也变得越来越强烈。
我每天夜里都会做稀奇古怪的梦,我感觉我自己真的快死了,即将离开这个世界,再也不复存在。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我虽然已经安置好了怡儿,从此以后让佑心人帝去照顾她,佑心人帝曾经许诺过,我也相信他会好好照顾我的胞妹,一定不会让她出事。
但我依然茫然,我依然在徘徊。
我还有太多的事情没有做好,还有太多人在等待我。
不仅是皇国之内,还有玄升界之外,还有莫璃……还有,我的大仇仍旧未报,但我却要死了!
我即将成为了一个死人,但即使我能活着,我又还能做什么呢?
我的境界止步在了四昊,再也无法提升半步,即使我能活下去,即使我还可以有很长的时间,我都无法报得大仇…即使炼成了这种我自创的剑法,但没有境界的提升,仍旧是无济于事。
柳姐姐,还有村子里这么多人,还有大家,大家的性命都背负在我身上,但我却什么都做不到了……
我快死了。
我知道,这个日子就是在最近,因此,我还要去剑冢一趟,把我悟出来的这套剑法,这套剑之道,都记述下来,希望一个有缘人,可以最终得到它,我把剑冢交给了一个我最信任的人守护,其实,我最希望他能学会,继承我的衣钵,我的理念与愿望,但我知道我不能,我也不想害了他的一生。
司言看到这部分,出声迟疑道:“这钟言帝老家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为何他提到了大仇,也提到了他这位柳姐姐?”
苏桃儿好奇道:“难不成是他不在那小渔村的时候,有人袭击了那个村子么。”
墨均衡沉吟道:“那对方的境界与实力是不是比他高,因此他才觉得无力复仇?但他为何一直在强调自己快死了,难道是他得了无法治愈的重疾么。”
“他都修炼到了四昊境界,能有什么重疾,即使是功法炼到走火入魔,也不会到殒命的地步。”司言道,“何况只是从文字里,我们能够解读的实在太片面,谁也不知道钟言帝在想什么,他又有何样的心结。”
灵染在看完这些之后,不禁觉得心中大为快慰,多年来的心结不知道舒畅了多少,当即出声讥讽道:“他一定知道迟早有人要杀自己,才会如此,现在不是被宰了,就是躲在哪个诸天的角落里瑟瑟发抖,再也不敢出来。”
然而司言手里的日记册却忽然被人夺走了,他身后的这名白衣少女把它捧在手里,在上面不停地乱找乱翻,只希望能够得到半点蛛丝马迹。只因为钟言帝又在上面提及了一次,他感觉自己快死了。
但也就是在这时候,当这日记册到她手上,周围的空间好像开始了扭曲,开始了幻化。
他们所在的房屋在逐渐消失,在慢慢破败,变成了被大火熊熊燃烧的残垣断壁,变成了一方焦土。
在这里,这个小小,不知道经历了多年的渔村,已经被彻底毁灭了。
这个只有钟言帝,以及少部分人知道的地方,却被袭击,连里面的人,也都被屠杀殆尽。
司言往另一侧望去,只见一个男子,正抱着一名已经晕厥过去的女子,正眼睁睁望着自己眼前的场景。
这里曾经是他的家,是他出生的地方,是他与娘亲,与自己的妹妹,与柳姐姐都一起待过的家乡,但如今却被人毁了。
苏桃儿看着眼前的场景,随之退了一步,拉住司言的袖子问道:“师父,这是怎么回事……”
“这是钟言帝以神念烙印在日记里的景象,只是幻影而已,不要怕。”司言从后面轻轻拍拍她的背脊安抚了一下。
墨均衡抬头望了望,提醒道:“师尊,你看上面。”
司言与众人同样,抬头望去,发现那依旧是法相幻象。
只见这小渔村的天空之中,弥漫着一团滚滚的黑气,那团黑气不知道延绵了几百上千里,紧紧笼罩着这片大地,而黑雾里,显然是隐藏着一尊实力极高的魔神!
这尊魔神似乎在不断发出魔语,身为始作俑者的它,在不断出声奚落钟言帝,在嘲笑和讥讽他的无能,那魔神的手偶尔在黑雾之中拨弄着,就好似散发着强大,那铺天盖地一般的魔气!
钟言帝看着上头,忽然仰天长啸了一声,那吼声之中,充满着极度的怒火,充满着仿佛要撕裂天空一般的悲怆之感!
钟言帝当年已经是四昊境界,当他的一吼响起之后,整个大气都在颤抖,都在嗡鸣!脑后的神经光轮更是不断跳跃出来,一直被他逼迫到自己的巅峰极致为止!然后持剑猛然杀向了在黑雾之中的那尊魔神!
只是那尊魔神境界似乎比他还高,在大笑之中,在仍旧是轻蔑之中,在不断讥讽钟言帝,在讥讽他的无能,在嘲笑他的自不量力。
魔神也在不停给钟言帝造成伤害,令他不断受伤,钟言帝那身为神族神祇的鲜血,不停从天空之中倾撒下来,就像是在下一场血雨!乃至将他们下面的湖泊,都生生染红!
这魔神拿捏住了钟言帝,那比钟言帝化作真神肉身状态更为粗壮的手臂,狠狠捏住了他的身子,在牢牢挤压着,将他身上的骨骼,都捏得节节爆响,碎裂!
然而就在此时,钟言帝的左手突然在虚空之中一划,就轻易破开空间,而那破开的空间,则是来到了这片荒星之外。
一柄全身金色的帝剑,从荒星之中飞来,飞赴到了钟言帝的手中。
这柄帝剑,剑身之上不知道被打上了多少符文烙印,多少诸天真神的赐福。
黑雾,又再次笼罩。
但这一次,从黑雾之中传来的,却是那尊魔神的哀鸣与惊恐,它身上的魔血,也与钟言帝的神血一起交织,落在这湖水之中,令这湖,也开始沸腾了。
司言见到这里,显然产生了困惑,尤其是他见到黑雾之中有火光亮起之后,更是如此。
但幻象已经消失了,这些只不过是当初发生的事而已。
然而,正当司言以为日记册里的烙印幻象都消失无影,连残垣断壁都恢复之时,却忽然见到他们面前的桌子,有个人坐着。
司言与白衣少女等人赶紧上前。
而他是在日记的最后,写着一段话
天昊元年.十一月十八日.冬
这一天终于来临了。
我感觉,应该是什么东西来取我的命了,但我已经将我所能做到的一切,我也唯有等待而已,我烙印自己的一尊法相,将帝剑和功法都交给了这尊烙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