贴近到鼻尖快要碰到的程度，我停了下来。

看得清小夏细密睫毛的交错，看得清她虹膜上奇异而美丽的纹路，闻得到她身上的气味，那双眼睛像极了那个小池塘，感觉注视着注视着，就会不小心跌进去......

“当我发出亲近的讯号，却又保持距离，会让人产生想要的感觉，这个时候，暧昧产生了。”

我拉开一点距离，凝视着小夏，然后突然靠近，同时眯起眼睛。

小夏下意识地也眯起了眼睛，嘴唇微微张开，舌尖抬了起来，蓄势待发。

我又在距离她只有几毫米的地方停了下来，小夏睁开眼的时候眼神幽怨。

“但是一直保持距离，会让对方的期待感衰减，为了维持，可以拉开一点距离，然后再次发出亲近的讯号，最好能够比上一次强烈一点......这时个时候，就已经是在玩暧昧了——”

视野瞬间被小夏的脸完全占据，鼻尖撞在鼻翼上，炽热的鼻息喷在脸上，嘴唇感受到热度与挤压，大脑的思路一下子中断了。

我绝对有着比小夏丰富多的经验，光是从同事口中听到的，就能拿来教人了，而且也不甘心做被动的一方，奈何小夏她......勇气与果断，这两个是能通过气势就获得胜利的品质。

真的不是我羞于承认，我不是那种沉溺在羞愤中无法自拔的人，时间长着呢，我一定能拿到主导权的——

恍惚间好像听到拖鞋的声音......

连忙推开小夏，转过头却人影都没有看到。

我仔细倾听，也没有后续的声音发出来。

“有人？”

“你没听到拖鞋声吗？”

“太投入了......”

小夏也看着楼梯口，一脸不安。

面对那张突然褪去勇气，渗出点点内疚的脸，我一肚子的抱怨堵在嗓子眼，一句也说不出来。

既然已经是恋人了，那被发现也是不可避免的，因为没办法瞒一辈子。

既然已经是恋人了，坚定地要过一辈子，那对彼此的包容是必不可少的。

而且不从理性角度考虑，小夏平时的模样真的让人气不起来......

拿她没办法。

“做什么事都要看场合，下次不要再乱来了，知道吗？”

“知道了，对不起......”

“不要道歉，说知道了就行了。”

“知道了......小桃姐，要怎么办？坦白吗？可不可以等周末？今天本来只是去公司而已，就没穿太讲究，没想到转折来得那么突然，居然这么快就见家长，不对，见孩子......”

小夏被即将面临的事实给难倒了，她不知该如何叙述，怎么听都觉得很奇怪。

我也很苦恼啊。

但忽然想到之前已经对小靡埋过铺垫了——

“虽然她们也许会顾及到我而不说出来，但既然都已经被看到了......掩饰也没什么用了吧？而且......小靡对同性恋还蛮支持的，先从她那里下手，假如她表示支持，我想让她去小荼那里用同性恋的话题试探一下，再让她用‘碰巧发现老妈出柜’口吻把事情告诉小荼......那样小荼至少不会顾及我的面子，会把真实想法说出来。”

“如果......她们介意呢？”

小夏把最坏的情况问了出来。

是啊，如果她们介意呢？

不用太明显地表现出来，只要我察觉到她们有一丝反感，内心一定会深感愧疚。

可是——

“她们很快都去上大学了，毕业之后也要工作，回家的时间都没多少了......就算介意，碰面的机会也很少，没有关系。”

“可是，她们要怎么跟她们的伴侣介绍亲人？‘我妈妈是同性恋’，这种话她们说得出口吗？她们长大后会不断地遇到各种各样的人，彼此交流，成为朋友，一旦问起来，她们需要总是遮遮掩掩的吗？她们——”

“小夏，她们是我的孩子。”

“啊？”

小靡和小荼，是我的孩子啊。

她们可以为了自己的目标拼命努力。

小靡已经不用说了，她的努力一直无可挑剔。而小荼，我不知道她忽然有了什么目标，但从前的她考试时八成的题目靠蒙，而现在，八成的题目都做得出来，我已经相信她任何事情都能做到了。

她们很有责任感。

小荼从小就是个做事莽撞的人，然而对总是跟在身边的小靡却关照有加，一直是个称职的姐姐。而小靡，她不会跟我聊太多，却不声不响地包下了所有家务，将家里打扫得一尘不染。

她们都是很善良的人。

她们很温柔。

我无条件信任她们。

“因为她们是我的孩子，一直以来她们的成长我都看在眼里，虽然参与得不多，但她们都是非常优秀非常善良的孩子，她们从未让我失望过......我觉得她们不仅不会感到介意，顶多惊讶一下，甚至......当被外人指指点点时，她们还会为我讲话。她们是我在这个世界上仅有的几个最信任的人之一。”

“小桃姐，不是我故意打击你，你这......也太理想化了。刚才我也跟她们说过话了，的确都是非常有礼貌的孩子，但是......”

“嗯，我知道这也不是百分之百的可能性，所以，如果她们介意，那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