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常”与“普通”两个词像两块巨石一样压在我的心头。
但我根本不会仅仅为此就轻易屈服……
“不正常，不普通，就要被歧视？”
“不正常，不普通，就是和大多数人不一样吧？那被大多数人用异样的眼光看待，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不正常，不普通的事情或者是人，正常的方式就是另眼相看吧？普通人对于不普通的事情的反应，就该如此，难道不对吗？”
“但是用异样的眼光看待、另眼相看，与歧视是两码事吧？椰子你……刚才说的那些话，已经能归到歧视的范畴了吧？带着十分明显的攻击性……当然，我知道你是在气头上才说出的那些话，可这是原则问题。就事论事，不然会误伤到人……也不是所有同性恋都那样吧？很多同性恋……甚至比起普通人来说要更有勇气和担当呢，毕竟要背负的不仅仅是对对方的责任……”
我以为我说的够明白了的，然而椰子的表情让人觉得她仿佛听到了一个笑话。
椰子有些感到无聊似的站起来，她好像已经从刚刚的悲伤中挣脱出来了。
“小靡你想得太简单了，同性恋是没有未来的，你以为只要互相支持着就能走下去吗？说的是更有勇气和担当，要背负比普通人多得多的责任，要承受无形的压力……社长的事，我觉得他们走不了多久，不说在学校里被嘲笑和糟糕对待的可能性，他的父母会接受吗？更何况这还事关双方的父母亲，女孩子就算了，两个男生，两个家庭都要面临没有子孙的未来，老人们会怎么想呢？以后走在社会上会遇到很多很多困难，但亲人才是最难过去的一道坎。虽然我的话有些过了，但比起他们这种行为，这种见识短浅只为短暂的激情就沦陷的弱小自控力……小靡你不觉得应该站在我这边吗？他们是没有结果的啊？根本不需要我不承认他们，时间自然会做出评判。”
借用了社会与亲人作为支撑，椰子的说法站得住脚了，而且威慑力十足。
并且借助着这些东西之后，椰子似乎将愤怒和悲伤成功地转化为对他们的怜悯……带着歧视心理的怜悯。
她的话成功打击到了我。
没错，她所说的，就是我之前一直不愿深究的。
因为……真的看不到未来啊，那么严峻的考验，根本是一条死路而已。
无论现在是多么快乐，走到最后都逃不过路尽头的高墙。
走不下去的。
但走不走得下去是一码事，走不走是另一码事。
不小心在田径场上跌倒的运动员，最后一名的事实已经无法改变，却仍站起来完成比赛，最终获得了最高的呼声，观众们无一不对他抱以敬意。
虽然可能有些不搭边，但我想说的是结果未必要比过程更吸引人。
不是所有人都为了结果而努力，不是所有事都因为结果而有意义。
所以——
“我不占社长那边，也不站你这边……我只是觉得，看不到结果的坚持，有的时候要比为了明确的目标而努力更值得尊敬。我只是觉得，有时候，不正常，不普通，要比正常和普通……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但是我觉得至少有存在的价值与意义，同性恋或许异常，但没到需要你这样的普通人担心的地步。”
椰子朝我走近几步，眉头皱起。
“尤靡……莫非你有朋友是同性恋？”
我一直觉得活泼的人不好相处，不仅仅是因为他们总处于非常激进的主导地位，更是因为当他们冷静下来时，眼神在褪去那份热度后，露出来的像是煮熟的鸡蛋剥掉蛋壳后的纯白一样的目光，比活跃时更让人无法拒绝……
椰子此刻就用这种眼神望着我，她意识到了我对她话语的抗拒。
“嗯……”
姐姐是姐姐，是恋人，也是朋友……
这不算撒谎。
椰子无条件地接受了这个回答，她没理由怀疑到我的头上来。
“怪不得你对我的话反应那么大，不仅不帮我说话，还跟我讲起理来……刚刚是有点过头了，我承认是我不对，不该把错怪到同性恋人群的头上，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该死！”
椰子对着我弯下腰，双手合十举到头顶，像拜佛一样。
面对性格直爽的椰子，我的气起得快，消得也快，即便她刚刚的话是有多么伤人……
毕竟道歉了，还满诚恳的，原谅她吧。
“没事啦，谁都会有这样的时候嘛，不过不得不提醒你下次要好好注意，万一你谈话的对象就是你宣泄情绪的那类人呢？了解你的人明白你只是心直口快，不了解你的人就算嘴上不说，直接在心里把你划到黑名单上去了。”
椰子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
“不过……小靡，你的朋友，也是男男吗？”
椰子好奇眼神带着让我察觉到隐约闪烁的危险，我撇开头，将视线沉入河面。
她要问我“朋友”的事情了……还是虚构得少一点吧，要是拆穿了可就麻烦了。
“……女女。”
“诶诶——，原本我在讲男男的事情，你反驳我，还以为你朋友也是男男呢，没想到是女女……如果是男男的话，也有从腐女同学那里看到过有关的漫画……”
说到这里，椰子表情古怪地迅速看了我一眼后躲开视线。
“就只看过一眼，刚好是那个画面……小靡你不懂也别问我，详细的情况描述不出口。总之我倒是奇怪女女是怎么来的……”
听到椰子说那些话的瞬间，我的脑海里浮现和姐姐一起窝在被窝的模样。
如果没有约法三章，如果没有提醒姐姐要注意节制，如果我没有坚持到现在……
我大概已经知道女女是怎么来的了。
思绪的云海中隐秘地窜过几道闪电，将我的神经刺激得如拉满的弦。
“小靡，你脸好红啊……哇，不是吧，你在想什么啊？”
“没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