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当我选择跟母亲一起时，她又改变了主意。

“去哪里玩啊？老妈，为啥不待在家，看看电视不好么？”

“今天村口的地方有人表演节目哦，很多人都会去看的。”

到了地方，确实有许多人聚在一起。

最前边的地方搭了个小小的台子，大概学校走廊的宽度，长度的话倒是有大半个教室长。

台子上面有人在进行武术表演。

只在电视上看过武打片，在现实中也仅仅在小时候见过姐姐打架……看到真人的一招一式，给人很不一样的感觉。

可能是因为只是一个人在表演，没有对打的对手，所以才并不感到特别热血吧……

虽然表演者异常卖力，依然感觉有些单调。

不过围观群众的气氛倒是挺热烈的。

不过本来就是这样的吧？

热闹并不是一个人传递的，是一群人才对，我没有从表演者的身上感受到太多，却仍被群众的热情感染了。

年的气味不也一样么，甚至在晚上听到烟火声，并没有拉开窗帘看，也没有在大街上亲身体验，却还是会被记忆中的印象所感染到，身体自发地发出“过年了”的感叹。

不过……我们所处的位置好像离台子和人群都有些远。

“妈妈？”

“嗯？”

“怎么离那么远……”

“奥，为了不让别人听见……我要说的话。”

母亲的表情像是被寒冷冻住了一般呈现出如深色木板般的冷硬。

姐姐很会看气氛地等着母亲开口，我倒想提问，却最终只是呼出一团热气。

“昨晚饭桌上提到再婚的事情。”

“妈妈，来这里就是为了说那个吗？”

“因为白天除了家里，外面就只有这种地方才会比较热闹……家里面有爸妈在肯定不好再提起来，就只有来这里了……太安静的地方，说这样的事会仿佛全世界都在倾听，只有在热闹的地方才会有种在自言自语的感觉，那样才有勇气一口气说到底。”

母亲的微笑淡得像呼到空中的白雾，随时都会融进透明中消失无踪。

“如果是关于……妈妈和那个男人的事情——”

“你们很抵触？”

“嗯……如果没有必要，妈妈不说也没关系。

结合昨晚的情况，我认为还是不说出来对母亲会比较好，至于我和姐姐，听不听都无所谓的，毕竟对这个男人厌恶到提都不想提。

“我不喜欢他，不过倒是觉得有了解的必要，了解不好的事情能作为反面教材警醒我们。”

然而姐姐却发表了与我不同的意见，我期待从她的脸上发现点什么，然而一无所获。

“如果你们不想听……就算不想听，我也要讲，这不是倾诉，这是让你们了解我，了解你们的母亲是一个怎样的人。如果可以我也不想提他，但没有他就没有你们……没关系的，他已经是过去了，只存在于回忆里。”

我的意见被完全否决了，看来又做了多余的担心呢。

不过姐姐倒是意外地会在这种重要的时刻发表有用的意见……

“那么，我开始讲了……有想问的提出来，知无不言。”

母亲用粉色与灰色形容她的青春期。

“人原本就是一种要利用自己的长处在这个世界上尽力生存下去的生物，这点跟其他生物也没什么区别。那时的我呢，正好长了一张漂亮的脸蛋，不是我吹，比你俩更胜一筹……可能是因为你们是两个的原因，所以美貌也分散了？”

母亲还能开玩笑……看了心情还不错呢。

“你们也知道外公是个很古板严肃的人，但你们不知道的是外婆在那个时候在气势上完胜外公……虽然现在也是外婆比较厉害，但那时候在外婆的羽翼下，外公的反驳像软弱无力的毛毛雨一样，打在外婆撑起来的宽大翅膀上，水顺着羽毛的纹路就流下去了，根本碰不到我。不过我本身也很乖，学习一般般但还过得去，在亲友面前礼貌懂事，加上脸蛋的分数，留下的都是好印象。唯一让外公不开心的，就只有喜欢打扮这一点。”

母亲很顺手地挽起头发摆出各种造型给我们看……风情万种。

“但我跟很多人不一样的是，我并不是为了男生才打扮的，我喜欢把自己修饰成一个花瓶，却并不想被人观摩与赞叹。前面我说过的，粉色与灰色是我青春期的两大代表色。粉色指的是我爱打扮这个特点，这让我在学校里获得不错的人气，而灰色……是指我与光鲜亮丽的外表并不相符的极端内向的性格。确实与我现在简直天差地别……但在初高中的时候，我就是在众人的注视下一个人走完的……不对，差点就那么一个人走完了，后来我遇到了他，于是之后就变成了两个人的时光。”

“终于到混蛋的部分了？”

姐姐用若无其事的语气说着粗鲁的话语，母亲有些尴尬地将视线转向戏台那里。

“混蛋这个词只有从你们口中说出来，我才不会生气……感觉你们面色不善，我还是快点讲完好了……其实也是个俗套的爱情故事啦，我就不讲他追我的经过了，感觉会被你们喷……那就跳过追求的部分了，总之他比其他任何男生都要优秀，比其他任何男生都要入我的眼。很快我就被攻陷了，毕竟是个毫无经验又单纯到愚蠢的女孩子……交往之后的日子也很甜蜜——”

“妈，这段跳过。”

“知道了……然后我就生下了小靡——”

“等一下……不，这个更不想听了……但是妈妈，你……”

“太乱来了是吧？你们怎么想都不为过，因为我就是那样的人……当我敞开心扉，我会把什么都给对方，大概也是因为这样，所以之前的我才极端内向的吧……保护措施？但这保护措施对他并不起作用。”

“事情发生之前或者事情发生之后我也和其他人一样觉得那时的我简直跟吃错药了一样……他是个经验十分丰富的男……现在确定他那时候就已经算是男人了。他是个情场老手，本来在学校里就很有名，到处沾花惹草，一言一行就没有正经过……这样的人，在面对我的时候，却各种小心翼翼……‘他一定是因为没找到合适的，才会变成那样滥情的人的吧？’当时的我就这样帮他找借口，觉得自己是他生命中最后一个女人。我就和他上床了，没有带保护措施。几个月后肚子开始隆起，为了生下小靡，我装病在家待了好几个月。爸妈急疯了，但我实在是没有勇气把事情说出来。‘我们把她养大吧’他对我说。就这一句话，对他的所有怨恨全部在一瞬间一笔勾销……”

母亲的目光望得很远，仿佛在看着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