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让旁人看到,定会啧啧稀奇,傲骨铮铮,目空一切的追风剑客何时会有这等神态?!
正低头看着冰下游鱼的小凤缓缓转过头来,向周紫芝微微一笑:“周少侠早!”
未曾戴着面纱,小凤这轻轻一笑,周紫芝顿觉周围的天地蓦然光明大放,眼前一亮的感觉直传心底,令他不由深深的沉醉于这圣洁的光芒之中。
对于周紫芝的失神,小凤视若不见,这种情形,已是司空见怪,她轻轻将宛如羊脂白玉雕成的双掌伸出,虚按于冰上,隔着两尺的距离。
那厚厚的冰层渐渐产生的变化,仿佛春风大地,冰雪消融,静止不动的冰层已不知不觉间变成了一汪盈盈的清水,水的面积,却也仅有一只洗脸盆大小。
被她曼妙的风姿吸引住的周紫芝顺势看到了这番奇景,心下不由凛然,这般手段,近乎妖异。
小凤伸着的两手轻轻一收,一团清泉如同海蜇一般,缓缓自水中升起,飞入她的手中,乖巧异常。
这盈盈一掬的清水落在她手中,被她用来轻濯素手,如此三次,她方自罗袖中抽出锦帕,拭了拭手,一举一动,莫不优雅曼妙,却又显得自然无比,毫无一丝做作之气。
周紫芝既为她的武功而惊骇,又被其风姿所迷,心下的滋味,着实奇异无比。
“周少侠,一路上护送,实在辛苦了,小女子不胜感激!”小凤一边拭着素手,一边曼声说道。
周紫芝轻轻一拱手,并未多言,他的举动,能被凤夫人这般理解,他亦心中感激。
“明日,我们便能到达清微剑派,安全得很,周少侠已不必担心!”小凤轻轻起身,沿着小溪,漫步而上。
周紫芝也不由自主的随在她身后,亦步亦趋,只是行走之间,倒像是仆人一般。
“凤仙子……”周紫芝心下大急,已听出她的送客之意。
“还是叫我凤夫人吧。”小凤摇头淡淡一笑,却并未转身面对他,省得他失神不已:“小女子更喜欢别人这般称呼我。”
周紫芝苦涩一笑,抱拳拱了拱手:“凤夫人,在下若有冒犯之处,还望夫人见谅!”
“周少侠言重了!”小凤轻轻摇了摇头,乌黑的云发闪闪发光:“我夫君常说,见面即是有缘。”
“但缘份有长短,我与周少侠,怕也缘尽于此了!……临别之际,小女子有一本剑谱相赠,也算是回报少侠的恩情罢!”小凤一口气将这些话说出,却不紧不慢,但偏偏令周紫芝有口难开。
见到周紫芝面色犹豫,小玉淡然一笑:“小女子武功低微,还望周少侠不要见弃才是!”
说罢,自罗袖中抽出一本月白色的锦册,看上去极为华美,封面上,龙飞凤舞的四个大字:逝水神剑。
仅这四个字,便剑气凛然,周紫芝一眼看去,便不由浑身一紧,仿佛面着站着一位绝顶剑道高手,正拔剑望向自己。
他自是知晓,这本剑谱,必是一本绝顶的剑法,只是,男人的自尊,却令他犹豫不决。
第307章 阵对
看到周紫芝的挣扎表情,小凤玉脸平静无波,心下却是暗笑,一幅看好戏的心情,她虽温柔善良,却也难免有观澜山庄诸人的劣根性,也喜欢看戏。
“这本逝水剑法虽不敢妄言绝顶无敌,却也足以与清微剑法或枫叶剑法相提并论,周少侠莫要推辞才是!”见周紫芝英俊的脸庞表情不停变幻,小凤便加了一把火。
只要是武林中人,对于武功的渴望,便是胜过一切,只要有了高明的绝学,修练有成,在武林中扬名立万,金钱、美女、名望,一切自然随之而来,便会成为人上人。
而追风剑客虽被别人称之四大年轻剑客之一,但真正的武功,却实在算不上顶尖,遇到前辈高手,唯有束手待毙。
如今武林中论及剑法,唯有南枫叶北清微并尊于世,枫叶剑派掌门叶重略逊清微神剑一筹,却相差仿佛,皆是武林中人遥不可及的存在,是武林中人的梦想。
无数人羡慕他们的弟子,只是两派的弟子皆是精挑细选,宁缺毋滥,得其门而入者,寥寥可数。
这本逝水剑法若能与清微神剑相若,可谓是武林难得的奇学,若是潜心修习,虽不能与南北双剑并肩,但成为一流的高手,却是唾手可得。
一时之间,各种念头在周紫芝的脑海中翻腾,美妙的未来仿佛就在自己眼前。
“周少侠,拿着吧。”小凤见他只顾得变幻表情,一会儿兴奋,一会儿坚毅,过了半晌,仍未决定,不由出声催促,玉手上的帛书向前送上了送。
乍听小凤温柔如天籁的声音,正在心思千变的周紫芝不由头脑一清,俊脸不由一红,为自己的失态深感懊恼。
“多谢凤夫人,在下受之有愧!”见到小凤笑吟吟的明眸,周紫芝莫名的自心底冲出一股气,莫名其妙的说出这句话。
“莫非周少侠嫌这剑法拙陋不成?”小凤哦了一声,不由微蹙黛眉,盈盈如秋水的目光望向他。
周紫芝摇了摇头,潜藏的傲气被她完全激发了出来,只觉心中气闷异常,不由冷冷一笑,随之又觉唐突,心中一软,恢复了表情,淡淡而道:“无功不受禄,周某愧不敢当,……这几日,若有打扰之处,还望夫人见谅,……在下告辞!”
说罢,周紫芝施展一向自豪的轻功,眨眼间消失于小凤的眼前,神情绝决,似乎已下定决心,永不再见这位素心仙子。
小凤之举,确实颇伤他的心,玷污了自己对她的一番情意,似是贪图她的秘笈一般!
不过,他的这一番举动,倒让小凤没有失望,能够禁得住武功秘笈的诱惑,也算是重情义的人物,难得难得。
……
“蓉儿,歇息吧!”
乳白珠光笼罩的卧室,悄然而温馨,半躺在床榻上的郭靖放下手中的书,冲着坐于轩案前的妻子说道。
“靖哥,我哪有心思歇息?!”一身鹅黄罗衫的黄蓉摇了摇头,回过身来,皎洁的脸庞憔悴异常,泛着苦笑。
她红润如少女的樱唇旁,已生出了一个微小的口疮,即使有神木剑的调和,她这一阵急火,仍旧显形于外。
“这个观澜,还真能沉得住气!”郭靖浓眉大眼的脸庞露出一丝苦笑,摇了摇头。
他两鬓的白发已恢复成了黑色,乍看上去,与十多年前的郭靖并无分别,只是眼神与眉宇间的沉稳更令人安心。
“怕就怕,他这次真的袖手旁观!”黄蓉满脸担忧,手指揉了揉眉心,语气低沉。
“蓉儿你这是关心则乱,观澜虽然喜欢偷懒了一些,绝不会见死不救,……他这是让你们着急呢,可别上了他的当!”郭靖忙摆了摆手中的书,粗眉大眼的脸上仍是一片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