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和也应声时的语调懒懒的，曜子觉得，他就这么睡过去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不过以她的了解，和也在酒后可不是这么蔫蔫的模样。

“难道我跟和纱加在一起，反而变得没有吸引力了么？”

“嗯？”

和也的语调与之前稍有区别，但是并不多，短暂的困惑之后，他明白了曜子的意思。

“待会儿不是要出去么？我只是在这里等姐姐和曜子而已。”

“前不久才做完，你就不能消停一点？”

此时的和纱正坐在梳妆台前，任凭曜子摆弄着自己的脸，也许这并不是母女两人第一次如此互动。

“而且你不是要给我化妆的么？”

“和纱好像一点都不奇怪呢……”

回忆起和也刚进门时和纱的反应，曜子察觉到了些许异常。

如果和也的到来是和纱意料之外的东西，那么这个姑娘绝对藏不住“惊讶”这个情绪，然而她所有的动作只是借着镜子的反光与和也对视了一眼。

曜子觉得，如果自己没猜错的话，和也的所有行动都在她的意料之中。

“我刚才可是有那么一点惊讶的呢……”

“平时出门之前，姐姐如果要打扮的话，我都会在她身边的……”

大概是因为把下巴搁在枕头上的缘故，和也的声音有那么一点失真。

“姐姐应该是习惯了吧？”

“从小就这样？”

姐弟两人小时候是如何相处的，曜子其实并不太清楚，毕竟这些年她大多数时间都漂泊在外。

“小时候的话……也差不多吧？姐姐要换内衣的话我就会出去……”

说到这里，和也似乎有那么一点委屈。

他是知道有些东西需要避讳的，但是在对方是和纱的时候，有那么一点小情绪也是难免的事情。

毕竟就算是现在，他也只是乖巧地趴在床上，非分之想之类的东西，以前没有，现在大概……有很多。

“现在的话，就算我不回避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了吧？”

“这么说也没错……”

曜子点了点头，也许是因为在思考着什么相当有趣的事情，所以她本就妩媚的眼角线条被盈满的笑意衬得更加撩人了几分。

“这样的话……要不要连同和君一起打扮一下呢？稍微做一些修饰的话……说不定能够完全变成阳子的模样哦！我记得有一段时间阳子尝试过比较中性的打扮呢！”

“稍微试一下也不是不行……”

和也对此并不排斥。

“阳子的身材实在是太纤细了，就算我的身材不是那种肌肉爆炸的类型，但看起来会很奇怪的……”

“这倒也没错……”

回头看了一眼和也，就算他的脸与那位逝去的挚友有着九分相似，曜子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毕竟那一分的差别，就是那由内而外散发着的男人特有的坚硬气质……

“不过，尝试一下总还是可以的，就当是换个风格好了！”

……

“可真是令人怀念呀，这张脸……跟我刚认识阳子的时候一模一样！”

化妆镜前，和也的坐姿比起平时要端正一些，曜子从身后伏在他的肩上，两个人的脸贴在一起。

镜子里的两张脸都很美，美得足够勾起回忆。

“不过，和君的气质，跟阳子完全不一样……以前她就算一时兴起穿了男装，也是相当柔美的呢！而现在……”

而现在……和君似乎想要杀掉镜子里的那个人。

“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吧？”

和也笑了笑，他的视线始终与镜子里的自己对视着——他在看的，并不是自己，而是十八岁的“矢吹阳子”。

镜子里的倒影拥有那个女人十八岁的一切，除了眼睛。

他数次尝试着让自己的眼神柔和下来，然而每一次都适得其反——镜子里的那双眼睛的光不像记忆中的那样如同晨曦一般温润，也不像曜子描述的那样勾人，只有一抹冷清的猩红色，就像盛着一轮弯月的血泊。

“毕竟这两年多我是一个人走过来的，没有她在陪着……我也算是走上了一条弯路吧？”

自己不是什么好人，和也对此是有所自觉的，因此他没有因为无法在此时与那位只存在于时光里的“矢吹阳子”相遇而有所不满。

也许，这是我的业障吧？

这算不上宽慰，但是和也的心情却因为这个想法儿好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