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你的刀呢？”

“刀当然在我手中。”

在以斩钉截铁的语气说完这句话后，武藏愣住了。

在他下意识地低头看向自己持刀的手时，所看到的是空空如何的掌心以及地面上横卧着的断刀。

“我武藏……居然没有拿住刀！？”

“松开了握刀的手，这意味着什么你在清楚不过……武藏，你没有刀，就斩不了人，而我斩人，不需要刀。”

和也如此说着，他缓步逼近武藏，身上有淡黑色的血气弥散开。

“但是你刚刚说了，还要继续下去，那我便会奉陪到底……只要有人挑战，我就会迎战，无论是稚童，还是老人，还是无法斩人的武藏，我都会全力应战。”

“矢吹阁下，打算使用更为强大的妖术了么？”

武藏的腰微微弓起，自然下垂的双手仿佛虚握着双刀。他没有选择去捡起掉落的断刀，而是以无刀的姿态面对宛若魔神的和也。

……

当武藏“挥刀”时，他再也无法使和也退避了，无论他在攻击中倾注了怎样的意念，也没法使扛下了“刀锋”的和也动摇分毫。

随之而来的，是裹挟着更强大力量的“妖术”，力量的背叛，以及从未如此清晰地感受过的“打击”带来的伤痛，让他想要怒吼却无法发出声音。

没有刀……我武藏依旧有制胜之法！战场之上，可不只是剑术的对决！

缚艺……全部被看穿了么？不，只是动作被看穿了而已。

刚刚抽开的束衣带因为痛苦以及短暂的麻木离开了掌心，武藏没有余裕思考在思考些什么。

他知道，自己能做的只有回击，动用力量回击！

让自己的身体……动起来！

无数次命令之后，是拳头与肉体相撞的感觉，碰撞带来的震动以及陡然消失的痛苦让武藏意识到，自己用拳头打中了和也。

……

然而，这一击带来的，只不过是短暂的停顿而已，一次呼吸都不到的时间，那种被妖术掌控着的感受便再度笼罩了上来。

可真是强大啊，矢吹阁下！这就是您斩国的凭依么……

在赞叹的同时，武藏无比清晰地感受到了自己的肉体，骨骼，乃至是内脏，因为这些构成身体的部分无一不在哀鸣着。

这样下去，自己会死……或者说，自己的生死已经被掌控了。

就算是偶尔能挣脱，但终究是徒劳。

徒手的格斗，不……肉体的杀人术，居然也能比肩持刀么？

……

第二次，武藏在倒地后站了起来，而和也则如同之前那样静静地站在他面前。

他并没有因为遭受了此等“侮辱”而愤怒，而是在默默地体悟着心中不知何时生长出的某种不知名的感受。

那是……败北。

“是我，输掉了啊。”

承认自己的败北是何种感受？

在败北后存活下来又是何种感受？

武藏无法将这些东西付诸语言，他所能说的，只有这样一句再普通不过的话。

“你只是没有拿刀而已，武藏。”

和也抬手摸了摸嘴角，那里依旧残留着五脏的拳头带来的痛苦。

刚才的肉搏中，他并非付出任何代价，就连身上被刀斩出的伤口，也因为武藏的攻击而添上了伤痕。

“输了就是输了，没有什么好说的。”

武藏没有接受这种开脱，他直视着缓步走向自己的和也，眼神陷入了瞬间的迷茫之后便再度恢复了清澈。

“您是要取走我的性命么？”

“当然不是。”

和也已经走到了武藏的面前，他摇了摇头，旋即张开了双臂，在武藏诧异的眼神中，给了他一个拥抱。

“欢迎来到这个时代，武藏。”

毫无疑问，这是用来表达亲近的方式，但武藏愣了好一会之后才反应过来。

此时的两人还身处于“战场”，而和也却没有丝毫防备，这是武藏不敢想象的事情——战场本该是个十分生死的地方，就连胜负都是多余的。

这个时代么？

我宫本武藏，来到了一个如此温柔的时代么？

“但是，我不属于这里，矢吹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