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也在脑海中搜寻着关于四宫家本宅的记忆,并不是他刚刚才经历过的那些,而是试图翻动被尘埃覆盖了的,久远的回忆。
“我曾经坐在那条路旁边哭,姐姐当时在安慰我。还有……其它人,跟我差不多大的孩子,还有比我大一些的。”
“怎么突然说这些?”
这些画面在和纱的脑海中算得上鲜活,因为那个时候的她已经算得上是个大孩子了。
“保护好弟弟”是她在意识到自己成为“姐姐”的那一刻便下定的决心,无论和也是那个在冬季降生的小肉团,还是现在这个已经变得强壮而高大的男人,都是如此。
因此她记得,和也说的那些“孩子”是谁。
“我今天,去了四宫家的本宅,在先前的那个地方坐了一会儿……就想起了这些事情。”
因为许多不必要的停顿,和也的语速放得很慢,但他原本因为沉湎于回忆而变得茫然的表情也逐渐变得清明起来。
“是一路打进去的,说实话……意外的轻松,甚至让人觉得无聊。”
“是……么?”
和也的话再和纱听来实在是太过震惊,以至于她抚摸着和也头发的动作都僵了好一会儿。
即便如此,她也只能等待着和也接下来的讲述,说一些无意义的话对她来说都有些做不到。
“我见到了四宫雁庵,远远的看了他一眼……其实我不太记得他长什么样,或者说,我看到的他,跟记忆里的他完全不一样。”
和也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低沉,其中某些如同蛛丝一般纤细的情绪若隐若现。
“现在的他,对我来说是个……弱小到我能一只手捏死的男人。但是我记得……他应该是很高的,很强大的。为什么……那个时候的我,没能在这样一个弱小的男人面前保护好阳子,甚至……还没出息地流泪呢?”
“为什么……我会觉得,他强大呢?”
长时间的沉默中被和也用这样一个问题隔成了两段,姐弟两人都没能找到答案,所以都默契地不再说话。
“那个时候得和君,还是孩子,现在的和君……已经长大了。”
无论是当初还是现在,和君都喜欢在自己怀里撒娇……
不过这并不影响和纱对自家弟弟“成长”的评价,因为现在的和也,对于她来说同样时可以依靠,可以撒娇的人。
“明明那个时候,就对阳子说过要保护她了的。”
即便是知道那些话只不过是孩提时母亲用来激励儿子长大的游戏之语,但和也依旧纠结着。
毕竟许多事情不是有了客观的认知后就能理性对待的。
“现在,我大概……是在自我满足吧?”
如果是雪乃听到这番话,那么她会说“人类的行为归根结底都是为了自我满足”。
诗羽给出的回答则应该是“反正和也君就是这样顺应着欲望的人。”
然而,此时听到这句话的人是和纱——也就只有和纱,才能听到这些来自于和也心灵深处的漫想之语。
因为即便是和也有心坦诚,但是把不了解这些过往的人当为倾听者只会徒增烦恼。
和纱给出的回应是沉默,以及两个人习惯了的肢体接触。
和也需要的并不是什么评价,而是支撑,能够让和也不倒下的,让和也在这个世界上找到实感的支撑。
“姐姐,我现在向你撒娇,也是……自我满足吧?”
“明明自己也是个笨蛋,还总是说我笨……”
和纱从来都不擅长安慰人,她此时所做的不过是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而已。
“如果没有自我的话,那么就不会有任何其他的东西了,至于满足……不过是对眼下所处的状况感到安心而已。和君能安心下来就好了,更何况……我现在也很安心。”
大多数时候,粗暴会带来伤害,但并非绝对。
比如现在,让和也困扰的东西此时被和纱一股脑地扔到了西伯利亚。
正如刃牙所说,和也的大多数困扰来自于思虑过度,而和纱所做的,恰好能够让他毫无顾忌地缠绕着内心的困顿中解脱。
所谓“相性”,大概就是如此。
第146节 第一百四十二章 伤害与和纱的异性缘
终于,安心下来了……
上一次像这样安心地听着和纱弹琴,究竟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和也不知道,
和纱弹出的琴曲仿佛有种神奇的魔力,能够像童话故事中描述的那样,具象出五彩缤纷的音符。
或许,这个世界上是确实存在着名为“魔法”的神奇力量吧?
看着被音符交织成的缎带簇拥着的和纱,和也的脑海中浮现出了这样一个不切实际的想法。
然而与此同时,他心里的那些黑暗也在张牙舞爪着。
真想……毁掉你呀,姐姐……
“自己大概,是脑子出问题了?”
和也此时正抱着枕头趴在床上,全然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他的呢喃自语只有自己才能听到。
明明许诺过要守护好和纱,将其视为最珍贵的宝物,甚至在和纱这里寻求着救赎,却又想要,毁掉她?
虽然只是自嘲,除了这个从来都是被用于他人身上的恶趣味评价,和也想不到任何其他的词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