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雪鸿子看来,这个小弟子远比他出色,区区焕新剑,自然是手拿把攥了。
等结丹、金丹的小辈们斗剑结束,就该元神大能们斗剑了,这些都是早就有对手的,各自邀战就是。元神斗剑往往要很久,法会就只有一年,赤楼斗剑的最长记录就是一年,一直不分高下。那也是雪鸿子和髯散人的约定,假如真的有一天,他们真的不分高下,那就一起突破真仙。
为什么要是不分高下呢?他们修道的时间长短有差异,快慢有差异,大师伯是更早一步晋升元神的,应该说,他的天赋似乎比髯散人要好,可他就是不同意,庸廉衣觉得,他在金丹境停留,为了磨砺心中剑道,比他落雪鸿匆匆忙忙晋升要来得稳重。所以,他们约定,一起晋升真仙,而且是在二人同等水平的前提下,这样,谁先熬不住被天劫逼得飞升,谁就是那个笨蛋。
很简单的理由。
鹿正康询问掌门,那合欢岛上烛龙卵如何个处理方法。
掌门只说,现在不急,已经派人去把六枚阴阳卵镇压起来了,四师叔闻言撇嘴,显然他就是那个被支使的人。
大家畅聊许久,夜深了,鹿正康突然站起来,“弟子心血来潮,即将突破结丹,需要闭关数刻,怠慢师叔师伯们了。”
大师伯忙叫他快些去闭关。
鹿正康小跑回了自己的住处,从床底搬出五行酒,揭盖痛饮起来,酒液下肚后,又化作酒雾从他浑身气脉里流出,不多时,酒雾从屋子里漫出来,很快,半个登仙台都被酒雾笼罩。
就好像是天落在了这里,把云也带来,昆仑宫的师长弟子们在其中漫步,看到酒雾里影影绰绰,无数的人,贩夫走卒,王公贵族,朱楼木阁,湖畔杨柳地,摩肩接踵的行人穿梭,光影一霎又变了,是一重重山海,奇鸟异兽飞腾奔涌。
再看,似乎一切又被雪地覆盖,大地发散清辉,比天上月更明亮,月光破碎在酒雾水珠细小的涟漪,变成无数灿烂交织的星河,一切又刹那熄灭了,光不见了,只留下暗淡,浑浊的影子,这影子里又迸发出无数的光,天地人间的景象,又从黑暗里涌现了,人也出现,楼也出现,楼宇越来越高了,无数仙人御剑往来,在酒雾边缘,有明亮的蓝,似乎是澄澈的天。无尽流淌的时间把行人拉抻成长虫,一生的轨迹仿佛丝线。
无数人的无数丝线,就像是星河移动的眩影,世界是一片浑浊的沸腾的酒海,万物涌现是一个细微的波澜,出现的个人纠缠成海面上第二重的海,光影交织,在光影的变迁中,越来越复杂,澎湃,但最终,随着一个酒海的浪头彻底消失了。
宸宸子感慨,“此乃道境啊。”
一众元神修士们纷纷赞许地点头。
“真该让老师们来看看。”
玄游子疑惑,“师叔师伯,这不是海市蜃楼吗?”
“不学无术!”大师伯忍不住戳了戳玄游子的脸蛋。
陶然子一言不发,保持着克制的好奇心,不过,她阿爹怅骨哀俯身在她耳边轻轻解释:“这是你三师弟悟道的景象,是道在借用他的手笔,阐述道理,你看,小弟子的道,是红尘道,红尘乃宇宙之微澜,一切倏忽出现,就好似浪中波影,最终也会消没的。”
陶然子细声细气地问,“也就是,人世间终究会毁灭的吗?”
“是的,世上没什么不会消失的,哪怕是很多人,看起来很厉害,可终究会消失。”
“那我们修真是为了什么?”
“借假求真,要让虚无如泡影的生命,变成真实,变成宇宙的海水,浪花出现,浪花消失,不都是海水的变化吗?”
六师叔沉默着,他对师兄弟们说,“小弟子的天分比我高。”
“早就知道了呀。”大家只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