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姆斯基盯着船边的男孩,从他的神态上就能看出他在想什么,“你觉得好笑?确实好笑,不过我真的是很需要她,一个书呆子在学校被欺负,被女孩们看不起,他们当众扒下我的裤子,把我倒着塞在垃圾桶里,推着上了操场,我还记得太阳晒在我屁股上的感觉,火辣辣的,当时全校的人都看到了,我听到了每个人的笑声,学生的,老师的,还有扫地的,厨师们,他们笑得我在垃圾桶里直发抖。
“那天以后,我就有了一个垃圾桶宝宝的外号。知道为什么吗?因为那天我穿了一条印着海绵宝宝的内裤。我穿它只是因为我喜欢看海绵宝宝,但不代表我喜欢让别人知道我穿了一条印着海绵宝宝的内裤。”
鹿正康没有笑,虽然卡姆斯基描绘的很幽默,可他说的内容并不好笑,而且,他快被窒息感杀死了,于是更笑不出来。
“放心放心,你不会死的,我只是为了防止说话时被人打断,所以我喜欢让人窒息。”卡姆斯基微笑,“我的第一任妻子就是因为太喜欢打断我说话……所以,你明白的,她自杀了。”
鹿正康盯着他,虽然说不出话,可目光却满是鄙夷。
“哦,小子,我满以为你会理解我的,像我们这样富有智慧的人,通常都是为知识所困扰的,当你意识到周围人有多么愚钝,当你意识到世界奥秘是多么广阔,当你想找一个一起谈论一些高深的话题,而她却只会不停的打断你,并且要求你去购买一些奢侈品。我现在还记得那个女人的舌头耷拉在锁骨上的样子,当然不体面,但不得不说,比她活着的时候让人舒服多了。”卡姆斯基发出一阵短促而突然的怪笑。
鹿正康依旧是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忍受着反派的喋喋不休。
“随着我的交流面越来越宽广,我也的确遇到几个聪明人,可他们通通不喜欢和我说话,一个是如此,那也很正常,两个是如此,那是我运气不佳,但所有人都这样,那,就是他们的问题!”
卡姆斯基在舢板上来回踱步,“正因如此,我才越发热爱我的rA9,我常常叫她楠塔,我记得我笑的时候,附近有一个长期的跳蚤市场,只要骑着自行车,在小路上慢慢走上半小时就能到,在那里,我遇到过一个三十来岁的女士,她的小名就是楠塔,她漂亮极了,但毫无疑问是个没有廉耻的婊子,她不是生活困顿,她只是有一个下贱的丈夫。我听说,她流过四次产,她不能生孩子啦,每次见到她,楠塔都会给我一小块现烤的派,当季水果做的派。所以,我也偶尔把我的楠塔成为派派。”
卡姆斯基深吸一口气,仿佛他回到了那一片金色的麦田,一个在美联邦乡下小镇长大的孩子,他的岁月里总是离不开那些风土人情的。发黄的百叶窗,弹簧损坏的沙发上躺着醉醺醺的拉德利外公,地上倒伏的私酿威士忌酒瓶,门口胡桃树枝头跳跃的知更鸟,穿着工装裤吊带衫侍弄紫色薰衣草的斯蒂芬妮阿姨,说着粗俗俚语从院子前走过的戴帽子的一群牛仔,还有佛罗里达六月云彩舒爽的蓝天。
鹿正康若不是浑身被玻璃海束缚住,几乎都要给他鼓掌了。
“小鬼,知道吗,我觉得,我们之间的区别,更多的在于成长的环境。我向来都看不起现在的年轻人,他们没有信仰,混吃等死,靠着政府的补助金在破烂的租房、汽车旅馆里,戴着VR头盔就能度过无所事事的一天。这太可怕了,我看到的不是一群人,不是一群社会动物,而是一群野兽!满足于基本的需求,脱离了疯狂的欲望,他们什么都不是啦,哪怕是路边的一带水泥也比他们有用的多,他们只是一堆占用社会资源的垃圾!垃圾都不如!”
卡姆斯基表现地格外有激情,他是个疯疯癫癫的家伙,鹿正康早该知道这一点的,从他俩在海岸相遇的时候,鹿正康就该意识到眼前这个科学家是一个精神病患者,但他那时候还被《盐与避难所》里的故事所束缚着,完全只当卡姆斯基是一个无关紧要的NPC,这种傲慢拖累了他。
“我很好奇,你的信仰是什么?我曾经让你挑选过的。那么多的信仰类别,神、科学、神秘学、意识形态。你选择飞天面条怪物倒是不出意料的,但我想知道更多!你究竟是为了什么,在这个岛上挣扎?嗯?”
鹿正康被卡姆斯基一把抓了起来,从水里捞出来时,玻璃态的海水从他衣物甲胄的缝隙里流淌出来,没有沾湿半点。
鹿正康二话不说就给了卡姆斯基一个头槌:“顶你个肺!”
第六百九十六章 五马分尸
卡姆斯基用自己的鼻子接下了鹿正康的头槌。
他痛得大叫一声,后仰倒在舢板上,抱着脸打滚。
鹿正康喘着气,虽然他不需要呼吸,可他希冀着喘气能减弱他的窒息感——然而并不能,他感觉自己的肺在不听使唤地收缩,惹得他发出难堪的抽噎声,肺泡一个接一个地爆炸,仿佛在他胸膛里赛了一把跳跳糖似的,眼前视野越来越黑,手脚发麻发冷,没有半点力气。
卡姆斯基不再演戏了,他好整以暇地摸了摸鼻头,低声骂了一句难听的话,于是站起来。鹿正康已经直不起腰了,他攥着自己的衣领,腿脚发虚,一个晃神就坐了下去。卡姆斯基弯下腰,屈指弹了弹他的鹿角。
“不错,挺别致的。”他试着去触碰烛火,被烫得抽手,那一点微弱的烛火仿佛是实质一样粘附在他指尖,不断给他带来伤痛,“该死,该死的!”卡姆斯基把这一截手指折了下来,扔在地上,烛火便将它烧尽了。
“呜喝,咳咳,呜呜呵……”鹿正康在不断抽噎咳嗽,他已经感觉不到四肢末端了,头疼得要命,他搂着自己的胸膛,仿佛是冷极了的样子。
卡姆斯基试图调用数据把自己的手指长出来,可却失败,这手指彻底不属于他自己,已经被“净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