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城羽坐在员工休息室面无表情地喝着茶,同事们玩着手机闲聊,墙上一个小小投影屏上转播着音乐节的场景。
当口琴的曲调响起,柏城羽感到一种发自内心的怀恋升起,是音乐啊,她略略笑了笑,放下茶杯,打算好好观看一下节目放松疲惫的身心。
直播画面里,老男人端着白色的电吉他,姿态笨拙地拨了拨弦,但很快,熟练起来,口琴声退去,鹿雪锋轻轻唱道:“傍晚六点下班换掉药厂的衣裳,妻子在熬粥我去喝几瓶啤酒,如此生活三十年,直到大厦崩塌。云层深处的黑暗啊,淹没心底的景观……”
合成器播放出哀愁的大提琴声,末了,老男人的嗓音再一次响起,厚重地就像铁坨子,像夹着雨的冰雹,一个个砸下来,大家闭上眼睛,有些人已经几乎落泪了。
“在八角柜台,疯狂的人民商场
“用一张假钞,买一把假枪
“保卫她的生活,直到大厦崩塌
“夜幕覆盖华北平原,忧伤浸透她的脸……”
牧槐按下合成器的按钮,小号响起,高高飞起的调子就像冲入云端的箭矢,再一次,吊镲一声,颓然坠落。
第四百八十九章 潮起潮落终有时
再花里胡哨的歌也有结束的时候,就像再好的罐头也有保质期,没有什么欢乐是不会结束的。
万青的摇滚里,人们的一切形为,都只是集体的谵妄。就像梦想,总是该醒来的。
一曲终了,该致谢的致谢,该挽留的挽留,奇怪的是,在台上光芒四射的一群人却没有些许留恋,台下衬托的众人倒是依依不舍。
“再来一首!”
“苏槐飞星!”
鹿雪锋摘下电吉他的连接线,转身下台,乐队的孩子们跟着他,太爷的脊背挺拔,宽厚的肩胛骨勉力撑起皮衣,老树仍旧有茂密的枝桠,这些让少年人激亢的心跳都平静下来,有这样一个倔老头走在前面,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回到后台,来不及让鹿正康他们相拥欢呼,主办方来了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他拦住鹿雪锋的路,“抱歉,这位先生,我们刚刚得知您是社信一级人员,没有参演资格,而你们这个乐队,”男人歪歪头,露出近乎活灵活现的探究神色,这多少冲淡他身上那种公事公办的冷酷味道,“是叫苏槐飞星是吧?歌唱的真好,我也很喜欢你们,不过很遗憾的,你们失去参演资格了,不能进行下一阶段的评审,奖品与你们无缘,很抱歉,但这是规定。”
鹿正康与小伙伴们面面相觑,大家都耸耸肩。
“没事,本来也不是冲着奖品来的,今天咱们乐队就解散吧。”
西装男人吃了一惊,“那行,不打扰各位了,你们的乐器会安全地送返,请不必担心。”他转身离开。
苏湘离皱着眉,“我讨厌这个人,阴阳怪气的。”
娄迅碉搓着自己发颤的腿,“就是这样的嘛,都说现在人越来越像机器,机器越来越像人。”
牧槐抱着膀子,切了一声,“装什么蒜呢。”
鹿正康上前搂住太爷爷,“太爷,您也太强了!”
鹿雪锋哈哈笑了笑,“这不算什么,你不知道我当年,台下是五六万人同时看的,排队的人能把几个街区塞得满满当当,唉,你是看不到,看不到咯,我还记得清楚,以后太爷去了养老院,你可以来看看我。”
鹿正康与苏湘离都震惊失声,“养老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