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温润的落雨

左青雨对北宫庭月的官感有些复杂。

首先，并不能说她讨厌那个大小姐，恰恰相反，对于有着那种样貌，实力和世家，却又有如此神奇的性格的女孩，很少有人能讨厌的起来。

北宫庭月诚实到令左青雨感到有些不适，那是一种很奇怪的诚实。并不是她本性纯良，那种诚实似乎是出于她对于虚伪和谎言的厌恶一般，她对于虚伪的言语和面孔总是表现出一种极端的厌恶甚至是憎恨，以至于她根本没有办法接受自己戴上面具和别人交谈。

那灰暗的五年让左青雨明白了很多，也更容易看清一个人，北宫庭月那毫不掩饰的性子让左青雨很轻易地猜出了那背后的缘由，但她依旧无法想象，到底是什么原因才会让一个人对于伪物和谎言如此憎恨？即使左青雨不明白，但她也可以猜到……那背后一定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故事。

其次，虽然并不讨厌北宫庭月，但她依旧不想和那个女孩深交下去，即使把她作为朋友，是一个极佳的选择。

在这一趟旅途中，左青雨的身份是北宫庭月的协助者，两人无论从什么角度上说都处于不对等的地位——除了样貌。

至于身材……嗯，这得交给顾皓安先生评判。

除了两人目前为止从各个角度都无法逾越的鸿沟以外，左青雨不想和北宫庭月深交的真正原因，其实是两人在看待人与世间的观念上的，根本性的不同。

左青雨总是在北宫庭月的身上找到过去的自己的影子，一样的肆意，狂妄，骄傲，但却又比以前的自己好上无数倍。

因为她的肆无忌惮和骄傲狂妄总是停留在一个恰到好处的层面，那只会让人感到理所当然，并不会招致厌恶，甚至会令人欣赏她的真实，而这也确实北宫庭月的本性，并非她刻意为之。

可即便如此，左青雨还是会对此产生抵触的情绪，在短短几天相处的过程中，北宫庭月的绝大多数观念都与她自己背道而驰，最直接的体现莫过于在前往龙血秘境之前，她对左青雨说的话。

北宫庭月疑惑于左青雨为何还要对左家族老持有恭敬的态度，并直言换成自己绝不会给他们任何好脸色。

她是知道左青雨过往的，但是仍说出了这句话，这才让左青雨感到有些无法接受。

在左青雨眼中，错的人先是自己，而那些族老实际上也并没有真的针对过她，所以她并不在乎自己的族人，家中的长辈对自己态度的戏剧性变化，左家的振兴全部压在她的肩头，她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任性下去。

但是北宫庭月却认为，当那些人从她的失败而落井下石的那一刻开始，两者双方便已经两不相欠。换成北宫庭月自己，如果哪一天她重新登临那个光芒万丈的位置，她不会去追究那些人那些事，但她……也不会再与整个家族有任何瓜葛。

左青雨没有立场批判北宫庭月的选择过于自私，就像北宫庭月从不会因为左青雨的态度而嘲笑她假仁迂腐，但左青雨知道，两个理念截然不相同的人，是没有办法一直走下去的。

她心中隐隐觉得……她们两人也许终有一天将站在对立面上，彼此刀剑相向，却并不是像那天那般点到即止的切磋，而是真正的——

生死搏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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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兽的哀鸣声回荡在树林中，一只硕大的独角犀牛重重倒在地上，激起一地烟尘。

北宫庭月施施然地坐到漂浮在空中的古琴，交叠着修长的双腿，托腮看着那个从烟尘中走出的身影。

她还没来得及有任何动作，准确地说是她刚想采取一些动作的时候，这只犀牛就已经死了。

即使没有看到那一剑，北宫庭月却依然能感受到那一刻无匹的锋锐与凌厉。在她的印象中，会挥出这一剑的只有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