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斯站起身来,静静道:“孔鲋之所以痴迷不悟,根源有两处,一种,就是孔鲋继承的圣人之道,并不是以黎民百姓的处境为根基,所以,孔夫子才有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人。
认真说起来,井田也好,仁政也罢,从中得到好处的是世袭贵族。但是,帝国人人有其田,废掉奴隶制度,变奴隶为平民,而所谓的贵族,却永远的失去了法外特权,失去了世袭封地。
帝国大政虽好,但是却让贵族一无所有,所以,孔鲋才将秦政视为恶政。
第二,孔鲋没学到圣人的宽德之心,却迂腐偏执,恩怨之心极重,当年太子一卷金藤,将圣人学说辩驳的一无是处,所以怀恨在心,睚眦必报。
而且,孔家将登上仕途作为施政的根基,但是纵观六国,却没有一个国家,让孔家主理庙堂。
而帝国轻儒,孔鲋虽然获得了爵位,却没有主管过任何一事,故此怀恨在心。
但是,帝国之所以不肯大用儒家弟子,是因为他们从来就不在乎政令是否符合民心,国情,而是用能不能给他们带来特权来衡量国政。
而帝国律法,却不能赐予儒家任何法外特权,所以,帝国即便是赐予了孔鲋爵位,但是他的心始终和帝国疏离,在他心中,只有帝国不肯富裕特权的仇恨。
所以,他才丧心病狂,和六国遗族狼狈为奸,就是希图借用六国遗族之力,改变帝国大政,三代王治之下,即便是帝国不用儒家,儒家弟子也可以在诸侯国担任官职,获得特权。”
李斯的话很清晰,但是却隐晦的提醒将闾,帝国内部,不仅仅有扶苏,还有别人在图谋封侯割地,自成一国。
将闾眸光一闪,对于李斯的敏锐,心中也是极为佩服,但是,这件事却不能上纲上线,要不然,帝国内部会在起制度的争论于大局不利。
在这个年代,皇权永远大于国法,帝位足以让十几个兄弟丧心病狂。
“丞相所言极是。”将闾斟酌着词汇:“但是,帝国首要的任务,是狼族之患。”
李斯点点头,心中也是欣慰,将闾听明白了自己的话,也知道一群皇子对他的太子宝座虎视眈眈,但是为了帝国大局,却只能放弃这个机会:“孔鲋之罪,可重不可轻,可杀不可恕,王法无情,依次为最。”
“丞相所言,老臣赞同。”胡毋敬郑重道。
薛郡郡守也躬身道:“微臣附议,如果任由孔鲋触犯国法而不惩治,薛郡的官吏就无法依法薛郡,毕竟,这里的贵族全都看着孔府,一旦有了这个前车,以后再出这种事情,也只能循例办理。”
姚贾道:“国不可枉法,臣身为执法之人,也认同丞相之言。”
不管是来自咸阳的大吏,还是薛郡本地官员,都希望能够杀一儆百,将闾也希望用孔鲋这只鸡,吓唬吓唬在帝国内部上蹿下跳的一群猴子,点头道:“廷尉认为这件事该如何办理。”
姚贾皱眉道:“当务之急,当然是先找出孔府藏书,将证据握在手中,将来即便有人说情,铁证如山下也无话可说。”
“这句话等于白说。”冯劫皱眉道:“太子带来的将士,已经将这里搜查了多遍,连墙都推到了,也没找到所藏的儒家书籍。”
“难道,他们将所有书籍都带走了。”胡毋敬疑惑道。
空气中突然传来一声轻笑:“整整一个藏书楼才装下的书籍,怎么可能带走。”
“护驾。”姚贾站起身来,一声怒喝。
堂下守护的周冠夫带着一群兵卒直接闯了进来,扭头四顾寻找说话之人。
但是,堂中除了太子,就是几位大臣,并没有闲杂人等。
将闾端坐如故,摆摆手:“不要草木皆兵,这位你们是找不到的,麟儿,不要顽皮了,出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