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雄伟坚固的函谷关，扶苏也是不胜唏嘘，入关之时满心壮志，想要在帝国大展宏图，用传承于上古的王道总领天下。而现在，虽然成了九原监军，却变成一个被驱逐的皇子。

和田仲的一番谈话，也让扶苏明白了一个道理，即便是皇帝陛下的长子，即便身上流动的是赢氏皇族血脉，但不掌握军权的皇子，在庙堂之上说话也没有任何分量。

而身上另外一半的楚国王室血脉，也就成了自己的罪孽，而且这种罪是没有办法推卸和替换的，这是从出生就背负的一种罪。

扶苏在函谷关想了整整一夜，最后终于决定，趁着蒙恬不在，监军是九原大军最高的统帅，尽快回到九原，掌控更大的权利，就有能力应付朝堂的变化。

但是对田仲所说的谋国，扶苏却不以为然，即便是身上的血脉有一半是楚国王室的，但自己也是大秦的皇子，推翻父皇全力打造的庞大帝国，和将闾争夺皇位，就会让帝国陷入内乱，他想做的只是拥兵自保。

扶苏选择的这条路，并不是从咸阳直通九原的驰道，只能说是通往九原的方向，出咸阳北阪，经云阳、栒邑直入北地郡，再沿秦长城到上郡的阳周，进入离石要塞，穿过河西高原才能达到九原。

这条路比起帝国驰道更加的荒凉，但是最大的好处就是可以见到各地驻军的将军。凭借自己皇子和监军的地位，就可以拉拢他们为自己效力。

毕竟，九原大军是真正的老秦人，而且从来就没参与过中原大战，和南阳大军各不统属，最重要的是，他们和当年太子没有任何的关系。

至于吃苦冒险，那是上天对自己不懂权谋之术的惩罚，原本就是罪有应得的。

夕阳西落，河西高原已经淹没在一片暮色之中，沐浴在晚霞中的长城就像是一条雄姿勃发的巨龙，顺着山脊蜿蜒到了阴山草原。

一眼看不到尽头的森林覆盖了千山万壑，登高远望，空旷的山野倍加苍凉，寒风呼啸，林涛隐隐，唯有长城亭障上那一缕袅袅飘散的炊烟，那一阵召唤巡骑的悠扬号角，给这荒莽的山林沟壑增加了一线生机。

这就是老秦重地河西高原，一片人烟稀少的莽荒山地。

但是就是这片荒芜的山地，却让老秦人在这里和匈奴厮杀了上千年死人无数。但也正是这片荒芜的高原，将当年大周皇室的一个牧马部族，锻炼出了一个吃苦耐劳，英勇善战的大秦王国。

可以说没有河西高原，就没有大秦的今天，这里可以鸟瞰中原，威慑匈奴真正的老秦人发源之地。

这种长途行军，就是在壮观的风景看久了也会乏味，扶苏的侍卫扈从都在想办法找乐子，不是三五成群的打猎，就是说女人。

在军中，女人永远是最让男人兴奋的话题，当兵三年，老母猪赛貂蝉，更何况这次跟随扶苏回到咸阳，立足为稳就又被赶了回来。

田仲勒住战马，说实话，他从来就没到过这个地方，甚至他相信就连扶苏也没有来过，他甚至不清楚，扶苏为什么放着宽敞的帝国驰道不走，偏走这种荒郊野地。

在车队的外围，经验丰富的军士已经洒出几十个斥候，在方圆一里之内仔细的巡视着，这也就暗示这里是一个充满了危险的地方。

疾行一日，马队已经停在了一个溪流的旁边，扶苏的马车已经停下，马匹被拉倒溪流边上饮水，而已经消耗一空的羊皮囊，重新装满了清水，以备明天路上饮用。

几个将士已经将路上猎杀的黄羊洗刷干净，升起篝火，屡屡青烟夹杂着肉香随风飘扬。

长途行军，即便是剽悍的老秦人，也像是散了骨头一样躺在枯干的荒草上。

在长期和匈奴交战之中，老秦人已经和匈奴人没什么两样，粗鄙，随遇而安，甚至就在还残留着积雪的草地，也能呼呼大睡。

田仲的嘴角露出一丝冷笑，说实话，如果不是当年昌平君的苍龙计划，他实在不愿意和这群野人为伍。身为皇子的侍卫，也一点不懂礼仪满口的粗话。

等到繁星满天的时候，喝着马奶酒，吃着黄羊肉的老秦人，已经开始扎营，将皇子扶苏的马车围在正中间，砍伐树木扎起围栏，一个简易军营就成型了。最后才是搭建起来的帐篷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