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离开这座城市,他要退休了。
想到这一点,略微阴沉的心情总算好了一点,他仰着头,轻轻地呼吸着,想象着接下来的美好生活。
虽然不做武将,但武功还在,有力气,有本事,可以去走镖,可以去搬砖,也可以去种地。
甚至可以去乡下开一座小武馆,每天教导一些资质不好不坏的孩子习武强身,小家伙们限于资质,一生成就有限,可能一辈子都无法离开所在的镇子,可那样也是很好很好的,生在故乡,活在故乡,死在故乡。
这样就很不错。
当然,不去走镖搬砖种地教习也是可以的。
既然退伍了,不再是军人了,那么自己也不必再被军人的纪律感和荣辱观所束缚,可以毫无顾忌地展现自己的盛世美颜,以当世情圣的致命魅力俘获万千少女的芳心,从此浪荡花丛,以吃软饭为生,也是可以的。
这样的话,似乎也很不错呢,他想。
是时候去追逐属于自己的人生了……离开帝都,前往更广阔的天地。
但就在这个时候,他的脸色微微一变。
脚下的大地传来了隐隐的震动,久经沙场的经验告诉他,有为数不少的马队正在接近,远处传来了吵杂喧闹声,孙朗眯起了眼睛,慢慢握紧了拳头,危险的气流在他周身慢慢涌动。
不肯放过我吗?看来有必要给某些人涨涨记性了。
一飚骑兵从远处一路冲来,将士们大声呼喊、驱赶行人,今日陛下立储,京中暗流涌动,京城的人们都察觉到了这令人不安的空气,变得分外谨慎敏感,以至于骑兵突至,他们就忙不迭地退让。
整条大街以最快的速度被净空。
只有孙朗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路中央,面对冲过来的骑兵队。
再多一百倍也白搭……他想,看来某些人真的忘记了他曾经赖以成名的倚仗,在作为统军将帅运筹帷幄、迎击天魔之前,他首先是在一线战场上以破阵斩将、攻城先登的屡屡大功扬名军中的。
但很快 ,他沉着冷厉的眼神变成了惊愕。
“太子殿下?”他讶然道,“您怎么来了?”
他确实是有十足的疑惑,因为率队而来的居然是大皇子建成。
今日建成被陛下很是突兀地立作储君,可以说是一脚踏进了风暴口,各种各样的质疑与非议汹涌而来……不管怎么说,他是捡了大便宜的,此时应当闷声发大财才对,闭门不出保持沉默才是最好的选择。
可他偏偏在这个时候率领大队人马横行街头、策马狂奔。
所以孙朗怒了。
他皱起眉头,厉声道:“殿下这是在做什么?陛下立储,朝堂动荡,帝都大小势力都在关注着您,他们都在审视身为准太子的您是否有人君的器量与资质,您不在家中闭门谢客,也不去承天门外据理力争,反而策马街头、横行跋扈,如此张狂行径,对得起陛下的信重爱护吗!”
远远便滚鞍下马、快步走来的太子殿下挨了劈头盖脸一通怒骂,并没有露出丝毫的愤怒或者难堪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