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说将士们如何如何,铜雀台的小姐姐们都是业界最顶尖的交际花,才思敏捷、聪明伶俐只是最基本的要求,所以逻辑思维能力与联想能力极为强大,这些才女平时都是读史的,也善于以史为鉴、结合前例,所以很轻易地脑补出了更多东西,完成了逻辑自洽。
“啊……难道说,朝廷派遣他人来接手天魔余孽之事了?”
“这,为什么啊?”
“傻丫头,是帝王心术啊,陛下怎么会坐视另一名威望卓著、战功赫赫的大将就此崛起呢?一定要想办法压制啊……”
“说不定朝堂诸公也在其中出了一把力吧……”
“唉,将军善战不善政,将军善谋不善争,昨日还是国之干城,今天就是冢中枯骨,自古至今,朝廷打压功勋大将,例子还少吗?”
娓娓低叹此起彼伏,种种内幕分析和内情讨论长了翅膀般地扩散着。
帝都号称天子脚下,首善之地,集天下之力以供养一城,所以帝都人民的政治修养、文化水平乃至经济基础都是相当不错的,街头巷尾讨论的是国家大政,似乎连市井泼皮都对武殿的施政方针了如指掌。
平民如此,顶级的交际花们更是如此了,这些小姐姐平时接触的是这个国家最尊贵最有权势的一批人,久而久之,熏陶之下,有些事情真能说个头头是道,将“事实真相”分析个八九不离十。
有人就开始愤愤不平:“朝廷做得确实不太对啊,上将军未免有些愚忠了,这种事情就应该据理力争……”
毕竟是后土之国,国人崇武尚争,从上到下,一股杀伐果决、淦你娘亲的气息,“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的说法没有太大的市场。
连比较娘炮的文人们所提倡的大多都是“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只有少数不要脸的家伙才会扭扭捏捏地说几句“君不明,臣不可以不忠,父不慈,子不可以不孝”云云,还得冒着被嘲讽“皇帝和你爹的蛋蛋好舔吗”与“艹你妈节奏狗大义和小孝能放在一起相提并论吗”的风险。
所以,基于这种社会风气,即使是妓院中软绵绵的小姐姐都有一种战天斗地的豪情,她们固然觉得朝廷过河拆桥的做法很过分,但对上将军躺平任艹的行为也颇有些怒其不争。
——为什么不据理力争呢?为什么不在朝堂上打一架呢?
反正金殿上时常斗殴一场,六部官员混战一团,文官武将大打出手,御史台反围剿,地方官进京砸场,这些朝堂故事隔三差五就传出很多,养活了无数以此为生的说书人和话本作者。
譬如某刑部高手以重手法轰人十六掌、掌掌吐血,事后太医鉴定只是轻伤,某锐金之国的使臣卷入一场朝堂斗殴,在掌风拳罡的余波下艰难求生、狼狈躲闪,留下了无比深重的心理阴影。
诸如此类。
所以在淳朴的帝国人民看来,朝堂上打架根本就不是事儿,你神策上将在朝堂上受了委屈,就该先动手淦他们一顿。
但很快,上将军回答了他们的疑惑。
七楼经过一阵哭喊混乱之后,上将军低沉的声音缓缓响起:“你们以为,我甘心吗,你们以为,我愿意吗?可我也没办法啊,当日召集你们突袭铜雀台,是私调兵马于京师之中,以帝国律例来看,已是大忌,你们觉得我应该据理力争,你们觉得我应该斗到底,那我倒要问问,若是我们的敌人揪住此事借题发挥,要追究你们私聚兵马之罪,我该怎么做?”
“啊?回答我?这可不是什么小罪,这是要革职问罪的,重刑处斩也不在话下,到时候你们统统被缉拿下狱,我该怎么办?这是在朝堂之上打一架就能解决的问题吗?这是据理力争就能解决的问题吗?到时候我要怎么做?是劫狱,还是直接反了?啊,你们说啊?”
他的声音渐渐激烈,蕴含着快要压抑不住的怒气和不甘,但很快,这声音渐渐低沉下来,重新变得释然。
“所以,这样就足够了。”
“退让的话,至少能让对方碍于颜面、无法继续穷追猛打,比起所谓的荣誉与功劳,我要先保护你们,要先保护好自己,才能有继续战斗的机会,仅此而已,所谓功勋,其实也没什么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