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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祠堂中，一位年逾古稀的老人正躺在躺椅上。他微微侧过脑袋，聆听着耳边子孙的抱怨。

“爷爷，不能等了！再等下去，这天下就要亡了啊！”

老人手中握着两颗核桃，昏黄的双眼之中一片浑浊，让人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爷爷！”

面对着子孙的哀鸣，似乎无比疲倦的老人这才勉强睁开了眼睛。

“你是说……皇上大开恩科，然后录取的都是一些魑魅魍魉，反而将所有读书人打落在外？”

“是的，这是千真万确的事情！不止如此，还有无数贤臣遇难。陛下为了收纳那些魑魅魍魉，几乎将整个朝堂都给扫空了……这国将不国啊！”

世家大族之间往往是有婚姻的，他们孙家固然荣耀，但他们能世世代代的维持这衍圣公的名号，无非就是靠的老祖宗的牌子，以及那一手权术功夫。现在永贞要禁止那些读书人九族以内的人都不准科技，孙家自然首当其冲——本届科举，孙家子孙当然也参加了，而且最惨的是，同样遭罪的几个举人之中，同样有着和他们孙家有姻亲的人！

这次皇帝同志可不是在开玩笑，执行这个命令的偏偏又是和文官派系关系最差的武官们。可以想象的是，这群人肯定会想着无限扩大化事态，以次报仇……这次真的不是在开玩笑，一个不小心，孙家就要亡了啊！

听着子孙疯狂的话语，老人微微闭上了眼眸。

“右相呢？他怎么说？”

“右相因为教导不力，已经被陛下软禁在了家中。听右相家人说，右相已经无法起身，怕是时日无多……爷爷，陛下他已经疯了，我们必须行动起来！”

没想到只是闭门一年多，原本正常的态势就变成了这个样子。但不管怎么说，眼前之人都是自己的亲孙子，同时也是孙家这代的家主。为了孙家，他同样付出了许多。现在孙家式微，他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孙家垮掉而什么都不做。

漫长的沉闷之后，老人再次睁大了双眸。

“这天下，总得有个体统。”

“体统……您的意思是……”

“世人的体统，却未必是我们的体统。我们的体统能坚持这么多年不倒，正是因为我们知道朝廷希望我们是什么样子的。但朝廷不需要我们这样的体统了，我们又能如何？”

“这……”

中年人总觉得老人话里有话，并非表面上那么简单。但做了这么些年的家主，他也知道这个时候绝对不能犹豫。不管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有些事情是必须要做的。

“如果国君贤明，那我等当然应该尽力辅佐。如果国君不贤，又不肯听我等的劝谏，那我等自当择良木而栖……”

“呵呵呵……”

就好像是从尸体缝隙之中发出的嘲笑，又好似无力的叹息。老人怪笑了一阵，无力的从怀中取出了一枝无比古老的毛笔。

“这是春秋笔，乃是先祖最后留下的神物。只要是世间之人，只要用这笔轻轻一点，不管他为善为恶，统统叫他魂归幽冥。只是……”

老人明显还想要再说些什么，但他的身体却让无法继续坚持下去。一连串的咳嗽之后，老人眼中的光芒越来越暗淡，最终不得不停下了话语。

而此时的孙家家主却管不了这些，他只是看着手中的古笔，眼中闪烁起无尽的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