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平的年代里只是作为圣芙蕾雅的学园长的德丽莎可以任性可以偷懒,可以上班看漫画可以一周不处理极东支部的报告可以让整个学园的学生都知道她们有一个有些顽皮的学院长。然而现在不行,现在她是领袖是统帅她必须征服这只军队的每一个人让他们相信她能带领他们获得胜利,所以她必须坚定必须正确不能有任何的松懈,无时无刻都要把神经绷紧准备迎接他们任何时候投过来的审视的目光。
然而这就是宫铭几百年来一直在做的事情。德丽莎现在终于懂那种感受了,让一个人相信你愿意把命交给你都困难至极,更何况是一万人十万人甚至整个世界的人?
她沉默着看着天花板,突然间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一样,从椅子上蹦了下来。跑到了房间门口的位置把那扇金属门微微打开了少许缝隙,探出了一个小脑袋去试探着前后左右。见四下里无人,又偷偷的把脑袋缩了回去,然后悄悄的在房间里面把门上了锁。
做完这一切之后,她先是靠着门犹豫了一下,然后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小心翼翼的像是做贼一样的迈着步子跑到衣柜前面,把门打开之后一阵翻找,最后找到了压在最下面的一个白色的方形盒子。
那是一个从材质上看很普通的盒子——准确来说这个盒子哪里都很普通,就是那种再正常不过的街上买衣服的时候店家会送来装衣服的硬纸盒。四四方方大约四指厚,主体为白色,上面一横一竖在黄金分割的位置上拴了两根玫瑰红色的丝带,除了在一个角落里有一个黑笔签名以外,看上去完全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而那个名字,是德古拉。
德丽莎的手指先是在那个前面上轻轻的摩擦了一下,打开了那个盒子。里面安静的躺着一件白色的婚纱,上面点缀着鲜红的玫瑰花样式的装饰品。
她左手的指尖在那柔然的布料上划过,安静的感受着丝织物||冰凉的触觉。在洁白的布料的映衬之下,她无名指上那个银白的指环光洁的发亮。
德丽莎其实不懂什么叫赢了还是输了,一直都不懂。有过那场仪式就应该算作是赢了吗?对宫铭好就叫做赢了吗?待在一起就应该算是赢了吗?她和宫铭躺在一张床上睡觉的时候雷电芽衣她们这一代人估计还没出生,那她是不是早就该赢了?
但是她懂一件事情,那枚戒指上本该镶钻的位置没有镶嵌着那种小石头,而是阴刻着一株花。那是大波斯菊,花语是真心、纯情、清净、高洁、自由、爽朗、永远快乐。
包含了宫铭对她所有的期盼。
其实她当然知道宫铭最喜欢她是什么样子的——就是什么都不要想。做一个单纯的孩子就可以了,她最接近宫铭的时刻就是她最懵懂的时候,比如四十多年前所有的故事刚刚还是的时候,比如的吸血鬼德丽莎。那个时候的她抱着宫铭就像是一只抱着自己晚餐的幼虎,谁要是接近就朝他龇牙,谁要是敢触碰就狠狠的咬他。什么都不懂也什么都不顾,为了她珍爱的东西什么都能抛弃,勇敢的仿佛无所畏惧。
如果把宫铭换做是德丽莎,她当然也更喜欢那个样子的自己啊。那样单纯那样无畏,干净美丽的像是要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但是不行,但是不可以。有很多事情吸血鬼德丽莎可以不用懂得,但是学院长德丽莎必须能够理解,有很多事情吸血鬼德丽莎可以随意抛弃但是学院长德丽莎必须要认真的抗起来。
因为无论宫铭再如何喜欢她曾经的模样,她都已经是大人了。无论外表看上去再年轻她都已经是长辈了。她必须学会朝现实妥协必须学会如果去保护尽可能多的人——哪怕那要让宫铭做出牺牲。
如果能代替的话她当然希望做出牺牲的那个人是她自己,她哪怕是断了一只手也不希望宫铭擦破一点点的皮。她当然也幻想过她有一天变得超级超级厉害脚踩西琳拳打崩坏,大声对宫铭喊从此以后老娘包养你。
但是不行啊,但是做不到啊……
所以她只能变成了这个她自己都厌恶的模样,一边卖萌一边去和那些人勾心斗角,一边翻车一边还要摆出一幅老谋胜算的模样。
芽衣她们不是没有怪过她在有关宫铭的事情上冷血,太过为难他了。可是有谁知道她在做出那些决定的时候,她自己心中到底经历过怎样的历程?
她有多喜欢那个曾经在月下和宫铭拥抱的德丽莎。就有多厌恶现在的她自己。
“……”
不够现在这些都已经没有意义了。
她又重新盖上了盖子,把衣服重新塞了回去,然后像是太累了一样转过身,靠着衣柜的门歪着头瘫坐在地上。
过去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如果硬要说还有什么遗憾的话,只是后悔在最后的那段时间里面没有对他好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