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蹲下来，帮她整理了一下风衣的领子。

这件风衣是宫铭带她去商店买的，他遇见她的时候她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棉袄，应该也是很艰难的才从那些死士群里逃出来的，如果没有更换的衣物的话即使不被崩坏能侵蚀也会冻死在着冰天雪地里面。没办法宫铭只能用自己备用的大衣将她裹了，光着膀子抱着她在雪地之中走了三十公里。走到了最近的城镇给她买了换洗的衣服。

结账的时候那家店的老板娘称赞她从小便是美人胚子，长大一定会出落成很美丽的美人吧。见识过她长大之后的样子的宫铭下意识的回头看向那个女孩，然而她只是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沉默着一言不发。

“这只眼睛，你以后不用为此自卑。这是你在一场很大很大的灾难之中努力的活下来的证明。当然，也不必特意显露给别人看，我帮你梳了遮挡左眼的发型，以后就一直留着这样的头发就可以了。”

他用食指撩起了她的刘海，看了一眼她宝石般蔚蓝色的右眼和龙蛇般黄金扭曲的左瞳，然后抬手轻轻的拍了拍她的稚嫩的脸庞。

他带她买衣服之前刚刚持枪闯入了一家诊所，“借用”了手术刀和麻醉剂进行了手术，用自己的血给她换了血。在死士化的边缘把她一条命抢了回来。

“……”

然而名为丽塔的女孩仍然没有回答他，看着她面前的这个男人一言不发。

而那个男人似乎也没有料到这种情况，于是也沉默了一段时间。他本以为怨恨也好愤怒也好这个年纪的孩子至少是会说些什么的，但是没有，她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死死的盯着她面前的这个男人，似乎要将这张脸一直刻到灵魂的最深处去，哪怕他化成灰都能将他一眼认出，绝不遗忘。

“怎么说呢，其实我也不知道你能不能听得懂，这种事情……”

他下意识的开口想要解释什么。然而话说到一半却说不下去了，他不知道有什么话语能在这种情况下安抚她，无论是怎样的话语都显得那样苍白无力。

是啊，他刚刚杀了她全家啊，怎么能期待通过话术这种苍白的东西就获得她的原谅呢，即使是他自己都觉得这种事情太可笑了点，也难怪十三年之后她会在他的背后刺出那一刀。

“关于你父母的事情，我很抱歉。我知道一句轻飘飘的抱歉没有意义，但是除了抱歉，我也没有其他可以说的东西了。如果再来一次，我还是会做出这样的选择。甚至即使回到更远的，你现在还不能理解的过去再重新来一遍，我也仍然不会后悔这样的做法。”

他压低了声音，在女孩的耳边说道。

“我也没有办法，在我的立场上我必须去做这样的事情。”男人声音有些沙哑的继续说道。“我知道这可能给你造成了很大的伤害。但是我必须做出这样的抉择。”

“……可能在很多人的眼中我还算是英雄吧，在一些人之中我还是顶着英雄之名的人。”他沉默了一会，才接着说道。

“可是我觉得我不算，英雄应该是能拯救什么的人吧？可是我只是在做着舍取而已，两害取其相轻，牺牲小的保护大的，伤害少的帮助多的。这些抉择有的相对较小，有的却很大很大。大到一旦出错可能就是几千上万甚至更多的人命的因此消失。所以无论如何都不能出错，所以我必须像是机器一样精准，不能犯错误，不能有弱点，不能被动摇。即使有些决定我也做的很痛苦……”

“即使有些决定你也做的很痛苦？”

然而仰着脸看着她的女孩突然打断了他的话。这是她五天以来第一次说话，在这之前即使周围发生了再怎样的事情她都未曾张开过口。

“你居然也会觉得痛苦吗？”她死死的盯着宫铭的脸。“人类的感情不是对你毫无价值吗？你杀死那些人的时候有想过他们也有痛苦吗？为了大多数人就可以要少数人去死？难倒少数人就不是人了吗？！”

“……”

红发的男人沉默了，微微低垂了眉眼。

“……如果你这样想的话，那么就这么理解吧。”片刻之后，他似乎是有些疲倦了，点了点头，最终如此承认道。

“战场上不需要感情，情感只是负累。是不是少数人必须大多数人去死这个问题很复杂，不同的情况下有不同的答案，但是如果是你父母的这种情况的话，我的答案是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