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句话说,明前综合病院肯定知道这件事情,并在检查之后知道患者得了什么病,明白自己应付不了,就放弃了治疗。”有栖垂下那双好看的湛蓝眸子,俯视手边棋盘的残局。
黑棋被白棋杀得七零八落。
“我想明前的想法是这样的——‘死在外面就行,最好,能死在恋合病院里’。”
“九条太太就是明前为了败坏恋合名声而送进来的‘刺客’。”有栖提起黑棋的马,放在夏彦和她的视线中间,轻轻晃动,“和入须院长比起来,那位三岛院长的想法还真是有些恐怖呢。”
“那么——,被送进来的患者是否知道自己被当成了给予对手沉痛一击的弃子呢?”夏彦双手托腮,笑眯眯地问。
“知道的吧。甚至可能在妇人会的联谊派对之前就已经被这么告知过了。”有栖压低了语调,听上去很冷漠,“记得你说过,在长跑练习的途中跟冬实救下了九条太太的狗。毕竟病情的发作很难确认,大概是想通过那种方式来接近冬实吧。”
“然后再寻找合适的机会、吗……”夏彦想了想,“九条先生我见到过,虽说是远远地看着,但可以确信,那个男人并非对妻子见死不救的人。若是这样的话……也许九条太太那日想必在说谎了。车上的人根本不是她先生,而是三岛院长夫人之类的人物。因为车上的人用喇叭催促九条太太回到车上,大概也是想避免她与入须同学交流过深。”
“姑且再去把那三个找你茬的不良抓回来问问?”
“之后会让平坂组去做的。”
这时,微波炉传出“叮——”的响声,便当加热完毕。
“哎,我说啊,夏彦。”有栖把黑马放回棋盘上的原位。
“还有什么?”
“我认为患者恐怕并不想死。若是已经从心底接受了被当做弃子的事实,至少应该是心如死灰的。”有栖伸手把夏彦拉到身旁坐着,不让他去拿便当。
她将他搂在怀里,“那个人一定很想活下去。”
“反正现在恋合骑虎难下,患者坚持要在恋合接受治疗,拒绝的话只会传出‘赶走竞争对手’的闲话了。”夏彦没辙似地叹了口气。
“既然患者知道自己的真正病因,也就清楚自己不能在明前接受治疗,然后失败。”有栖把脸埋进他的胸膛里,闷闷地说,“她一定希望自己的丈夫来救自己的生命吧,就像我希望自己的手术能够由夏彦来完成一样。”
“可是九条泰介能力有限,好不容易要从准教授升为教授了,九条映美不希望因为自己手术失败而令丈夫履历留下污点。”
“最重要的是,没能拯救爱人的愧疚,会一生背负着活下去。”有栖的口吻无比伤凉。
原本只是出于稳妥去搜集情报,却打探到如此令她感同身受的事实。
“我知道。所以她很幸运,有了可以活下去的机会。”夏彦捧着她的脸,与她的鼻尖轻轻碰触。
“对那位新来的权威外科医生十分信任呢。”有栖深吸一口气,调整情绪。
“毕竟是师出同门。在日本,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他的实力。”
夏彦起身去取便当。
“啊,对了。还有一件事。”他在开微波炉门之前,侧首回身,自信地笑,“我可以失败任何手术,但唯独你的手术我不会失败。这是我努力至今唯一的意义。”
“你是笨蛋吗?”有栖用指尖飞快拭去眼角溢出的泪,“明明拥有那么多东西,却将人生的意义执着在此事上面。”
话虽如此,但有栖心里比谁都清楚如今的枕边人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