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言叶……她竟然一直没有对世界那过于主观了的说法提出任何异议，此时也同样垂着眼帘沉默地等待着，等待已经被她“坚决拒绝”了的自己决定她的去留。

尽管楚诚无法观察言叶的表情和神态，但他已经从这沉默的等待中了解了言叶真正的心意。

那个非常懂事的女孩子并不舍得，无论她有多少个“不得不如此”的理由说服自己，心里也仍然不舍得放弃。

她的内心大概非常痛苦，也非常纠结吧。不管选择那边都一样，这是一个没有HAPPY~END的选择肢。

其实她也在等待，等待“别人”替她做出选择。至少这样她就不必无穷无尽地纠结了，而且她的痛苦也不再是她自己造成的了，而是替她做出选择的那个人造成的。

这只是在推卸责任没错，不过极懂人心的楚诚也很清楚，这个世界上原本就没有多少真正坚强的人。

大家都很软弱，都很喜欢推卸责任。虽然这也不能说是对的，不能说是“存在即合理”，但这就是人性，甚至可以算是趋利避害的生物本能。真正坚强的人也只是能够凭借自己的意愿拒绝这种本能罢了，并不是心里从来都没产生过这种趋利避害的念头。

——越是聪明的人就越是如此，不懂得趋利避害的只是傻瓜而已。

所以楚诚当然能够原谅言叶推卸责任的做法。更何况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其实是在推卸责任，否则她肯定不会这样做，楚诚可以确信这一点。

楚诚并不害怕承担责任，哪怕这并非应该由他承担的责任，唯一的问题只是他想不想去承担。

无论他替言叶选择了哪种归宿，只要言叶今后过得不好，就都会认为责任在他，过得好就和他没有什么干系了——如果被他“尊重”了的言叶又找到了新的幸福。

当然楚诚也不在意这种风险，至少他相信自己强行将言叶留下之后，一定有办法让她感觉自己过得很好……哪怕她其实过得并不算好。

楚诚正在考虑的，如果自己“尊重”了言叶的意愿，她以后又有几分可能过得幸福。

虽然她那时已经和自己没有关系了，楚诚也不怕被一个没啥关系的女人怨恨，但他仍然希望避免这种结局——不是为了避免怨恨，只是想让言叶尽可能地获得幸福。

毕竟他也是喜欢言叶的，就算自己无法占有，也仍然希望言叶能获得幸福，而不是诅咒所有不属于自己的东西都爆炸。

不过他考虑的时间每长一分，言叶的眼神也更加黯淡一分。曾经激动万分的心跳逐渐平息，甚至开始心灰意冷；曾经攥紧的手掌也逐渐放松，甚至变得软弱无力。

尽管世界听不到言叶的心跳，却能够从两人握在一起的手掌上感受到她的心情。

可是楚诚仍然没有表态的意思，这个平时思维敏捷处事果决的男生，好像遇到了一件非常令他为难的事情……这本身也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

“其实我觉得挺不公平的。”

突然，世界没头没脑地嘟囔了一句，声音大得就连在茶几对面陷入深思的楚诚也无法忽略。

于是楚诚抬眼望向这边，言叶也木然地转过了头。

但世界却压根没有去看他俩，只是垂着眼帘自顾自地继续说道：

“告白的时候吧……有的人会说‘我不能没有你，没有你就活不下去了’之类的话，不过真的因为告白不成就自杀的毕竟是少数中的少数吧？

大家其实就是嘴上说说，就算真的被拒绝了，也只是当时痛苦得像要死掉一样。过个一年半载，再与曾经那么告白的人偶然相遇，心里只会觉得尴尬，恨不得时间能够倒流，让自己收回那些丢脸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