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爵夫人也已经三十五岁了。”
“但如果人们评价她的年龄,最嫉妒她的人也只会说她至多二十六岁。”
黎塞留微笑着说道:“亲爱的提督,倘若你存心要知道一个女人的年龄,只要瞧她的太阳穴和鼻尖就行了。不管她们运用胭脂花粉的手段多么高明,对这些暴露她们心绪骚动的,铁面无情的证据是毫无办法的。
她们每长一岁都在那儿留下一道烙印。等到女人额上的皮肤松下来,有了皱痕,象花一般的蔫了;等到鼻尖上有了小小的粒子,好比英国人家壁炉里烧的煤球,把伦敦象毛毛雨似的布满了看不清的小黑点……那么毫无疑问,她准是三十岁出头了。”
“所以我才喜欢船精啊,你们与衰老无缘呢,永远活泼美丽,精美的就像是艺术品。”唐璜恭维道。
不待黎塞留接口,他接着说道:“作为对拉斯蒂涅补偿的一部分,我许诺给他找个好亲事。她是德·埃斯巴侯爵夫人,她是名门布拉蒙-绍弗里家的小姐,她是社会上的红人,又以头脑聪颖著称,她有一对可以胜任任何丝袜的美腿,或许还有十万法郎进款,我觉得拉斯蒂涅娶她很合适,她的老丈夫已经活不久了。
最后,她还能帮拉斯蒂涅还债。”
“拉斯蒂涅不是捞了四十万法郎吗?你名义上的未婚妻,雪华绮晶小姐的嫁妆若不算那栋价值难以估算的别墅,也不过五十万法郎出头,考虑到她在炼金术上的投入,如今连五十万都剩不下了。”
“拉斯蒂涅和我谈过,他也发现了自己两个妹妹对他不正常的眷恋,为了避免人伦的悲剧在他身上发生,他决心尽快把两个妹妹嫁出去,而为了让妹妹幸福,他除了要继续要借用鲍赛昂子爵夫人的姓氏,自己攀附一门好亲事,有个出身名门的妻子外,还要准备足够的嫁妆,才能把两个妹妹风光的嫁出去。
要知道,高里奥给他两个女儿一人陪送了五十万法郎呢。”
黎塞留摇了摇头说:“她可能很美,可能很聪明,可能很温柔,什么都可能,但年龄总是过了三十,到了盛极而衰的阶段。我不责备喜欢这一类妇女的人;可是象你这样的人物,不应该把你的手下推进火坑里,引诱他去咬一口又红又白的小苹果,里面却完全烂了。
固然感情这种东西从来不查看人家的出生证;没有人爱一个女子是为了她的年纪,为了她长得美或丑,为了她聪明或愚笨,爱就是爱,只会和权势与金钱挂钩。”
“黎塞留,你挑剔的就像一位丈母娘,”唐璜笑了起来,“说说看,是什么让你不看好拉斯蒂涅与埃斯巴侯爵夫人的姻缘?”
“布拉蒙-绍弗里祖上其实是俄国人,在两个世纪以前从俄国逃难到法国,那时候那位俄国人为了让路易十三重视,自称自己是柴可夫斯基亲王,这个谎言维持了好几年,直到俄国外交大使在一次舞会上与所谓的柴可夫斯基亲王面对面,才戳破了这个谎言。
从此,他在社交圈名望一落千丈,被人冠以讽刺性的‘柴王’的称号,虽然后面与大家族审时度势的联姻扭转了印象,但‘柴王’这一温和性的讽刺却保留了下来。不过在我看来,当代的这位布拉蒙-绍弗里小姐更适合被称为‘柴玉’,因为她多一点嘛。”
“我想,拉斯蒂涅也不奢望娶一位处女,毕竟一位嫁过人的巴黎女子,怎么可能没有自己的情人?”
黎塞留压低声音说:“诚然,巴黎的女人都会在婚后挑选自己中意的情人,比如德·绍利厄公爵夫人或者你的表姐那样的是为了纵欲享乐,纽沁根夫人那样的是为了追求爱情与虚荣,而柴玉,或者说埃斯巴侯爵夫人则是为了某种信念。”
“信念?”
“嗯,她是个冷酷的女子,不管表面上装的巧笑倩兮,但绝对不会爱上任何人。她的情人很少,和他们上床的目的除了正常需要,就是看中了他们在自己的事业里所能提供的帮助。一个女人想要像男子一样建立一番事业,就必须比男人付出更多的代价。”
“也就是说,”唐璜总结道:“这是个事业型的女裱?女强人与田园女权的杂交生物?”
“你可以这样理解。”
一边的银行家小姐抱着头捂着耳朵吓得瑟瑟发抖,被害妄想症让她觉得自己听了那么多秘密,大约几个小时之内就要被沉进塞纳河里。
“这件事也和你有关系,纽沁根小姐。”黎塞留漂亮的蓝色眼瞳压迫着银行家小姐,“我之所以了解埃斯巴侯爵如此详尽,我们俩又没有私人恩怨,也不存在利益的竞争,就是因为办了一件即便用‘忘恩负义’也难以形容的大事。”
“比得过把父亲逼死的女儿,篡改遗嘱的母亲或者为了享受荣华富贵让丈夫社会性死亡的妻子吗?”唐璜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