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安葬他吧,黎塞留前辈应该没有说谎。”阿尔萨斯扶了扶帽檐,“接下来她会去哪里了?”
黎塞留沿途与敌人交战的时候一直避免把舰装完全具现并使用火炮,阿尔萨斯的存在让她必须保留足够的燃料与弹药应对有可能的威胁。
她从北向南一路前进,时而在荒野中玩真人版饥荒,时而潜伏在城镇里,短暂的回复体力和精神,安全或者经过一场血战后离开,即便只是部分的展开舰装,她的身体素质也远高于常人。
只是,心理上的疲惫却越积越多,如果是俾斯麦那样真正的船精,她一定不会被心灵里脆弱和迷茫的部分所困扰,对于俾斯麦而言,敌人这种东西斩了就是了,正因为干净利索,才不会有多余的想法。
但黎塞留不一样,每一次交战都让她积累着压力,在英伦三岛,被水环绕的孤岛,她像一颗弃子被充满恶意的敌人们环绕着。每一个陌生人都不值得信任,每一个笑容,每一份食物,每一个话里都可能藏着恶意。
她能区分恶意,但时刻绷紧神经去区分恶意让她很累,最重要的是,并没有一个安全的房间一个温暖的被窝能让她躲在里面偷偷哭泣释放压力,也没有值得信任的人能让她展露笑颜。
在她的苦难里,又增添了一笔孤独。从过去到现在,她一直对孤独的说法抱着某种程度的轻蔑,现在在亲自感受了她的分量后,往日的轻蔑变成了羞愧。
最后,她的精神濒临到极限,理智正在褪去,她犯的错误越来越多,自然经历的战斗也会越来越多,然后精神再度恶化,理智倒退,犯下更多错误,从而形成了恶性循环。
在循环的尽头,她抵达了伦敦,时间来到了4月1日,在这个滑稽的时间,灰头土脸的她滑稽的进入了伦敦。
黎塞留满脑子想的都是解脱——她觉得自己要么活下去,要么干脆死在这里,如果遇到追兵的话她一定会给自己轰轰烈烈的葬礼,这样才是符合第七代黎塞留公爵的死法。
讽刺的是,满脑子死或生的她反而轻易的摆脱了追踪——无论是哪个守卫,都无法把魔法画像上脸庞圆润、身材丰满的金发女郎与一位有着枯槁的黑发、脸颊凹陷、带着浮肿眼袋的乡下女人联系在一起。
黎塞留花了半个月来调养身体,用见光以及见不得光的手段聚敛财富,居住在伦敦一座年租七十二英镑的高档公寓里,做了较为彻底的变装.....但她还是感觉到了监视者,那些监视者把她视为诱饵,以此来吸引她的同伙。
她试着离开伦敦,但每次都被来自暗中的警告性攻击逼迫着回到自己的公寓里,于是她明白了,自己从较大的鸟笼里换到一个较小的笼子里,只不过这个小笼子比较舒服罢了。
即便关在笼子里,也不代表什么都不做。对她的邻居们,黎塞留自称韩思卡夫人,来自波兰,因为丈夫在反抗俄国人的战斗里牺牲,受到俄国人迫害,不得不变卖家产只身一人飘零到海外。
这套说辞倒是站得住脚,因为英法这时候收留的流亡波兰人可不少,联合王国政府就算手眼通天,也很难查清这帮波兰人的出身。
趁着自己与通缉榜上的女匪首颜值还有差距的时候,黎塞留拜访了阿斯特拉尔人力派遣公司,据她新交的朋友说,这家魔法师经营的公司业务水平很高,合法的非法的他们统统都接,任务完成率很高。
原来,这家公司曾有一段用短短数年时间就爬上高等级魔法结社的辉煌经历,那是阿斯特拉尔的黄金时代,然而,毕竟是一家新公司,人脉资源约等于零,抵抗风险的能力约等于零,在遇到不可违的天灾后,前任社长选择跑路,合伙人们一个接一个退出,只剩下一脸懵逼的社长儿子,一个十六岁的小青年子承父债重组阿斯特拉尔。
“那么他一定很努力吧,”黎塞留对努力家有种惺惺相惜的好感,“那么,他用了多少年让自己手下的阿斯特拉尔超越了父亲的规模?”
“仅仅用了三年。”
“三年?怎么可能,难道他是怀揣着联合法师协会会长的艳照勒索了一大笔钱?”
“不不不,韩思卡夫人,阿斯特拉尔的二代社长开局虽然欠了好多钱,但也自带一个青梅竹马的魔法师,这名魔法师在U21(21岁以下)里属于全联合王国....不,当世第一,传闻里联合法师协会的会长大人都在考虑收她当关门弟子,传授凯尔特魔法的进阶版——凯尔特神话魔法。”
“拥有一个天才诚然会加快还债速度,但积累财富需要的不止人力,还有人脉,难道那位天才还能拉来一年两万磅的赞助?”
黎塞留的新朋友摇了摇头说:“不是,他颜值高,忽悠了一个古老结社的社长之女一见倾心,加盟了阿斯特拉尔,那个富家女恨不得把家产全倒贴给他,一下子让他逆转困境,不仅还清了贷款,还过上了双宿双 飞的赢家生活。”
黎塞留耸耸肩,既然知道对方的发家史那么现实就失去了追问的兴趣,她更期待的是一个梦幻般的故事,小心翼翼的捧在手里,看着它把阳光反射成夺目的五彩斑斓,尽管这个轻盈到不可思议的故事会消散于天空,但在之前,光是欣赏它本身就是一种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