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实说，安洁莉娜的歌唱并不好听，这是一首节奏舒缓的歌曲，她跑调跑的十分离谱，比起歌唱倒不如说把歌词念出来。

巴麻美看向唐璜，唐璜摇了摇头，示意继续观望。不知不觉间，安洁莉娜停了下来，她捂住脸庞，身体颤抖着，邦唐太太也流下了眼泪。

“对不起，安琪，对不起，我也不知道我会对你们做那么残酷的事情，对不起，我以为我带给你们的是爱，但你们收获的只有痛苦，有时候，家人就是会让你失望，但你会原谅我的对吗，你是爱我的对吗？”

检察官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邦唐太太苍白的辩驳或许会让安洁莉娜动摇，但少女无论宽不宽恕她母亲，他都要把邦唐带回京城审讯。

“是的，我和姐姐很爱你，至少曾经很爱你。”

听到安洁莉娜的话，邦唐太太露出一丝笑容，但两秒之后，她的笑容凝固在嘴边，因为冰冷的枪口对准了她。

“我记着姐姐说的每一句话，她在用尽力气唱完你教给我们的歌后，用虚弱的声音说我们的母亲被恶魔附体了，只有杀了她才能让她解脱。”

“不，不是这样的，安琪，我要的不是这个！”

邦唐太太奋力挣扎，她察觉到了死亡的阴影正要覆盖在她身上，安洁莉娜打开保险，颤巍巍的用双手握住枪柄，对准了母亲的头颅。

“抱歉，妈妈，爱我们的你永远活在我记忆里，对不起，正如你所说的，有时候家人就是会让你失望。”

枪身接连响起，直到她打空了弹仓，无论再怎么扣动扳机，也只有清脆而寂寥的声音回响。飞溅的血液沾染了安洁莉娜的手指，也沾染了她的脸庞。圣女小姐回过头来想对唐璜说些什么，但她的泪晕开了脸上的血迹，一朵朵玫瑰在脸上绽放。

“我....”

她想要把制裁了亲人的凶器扔掉，却发现她的手指僵硬的固定在扳机处，粘稠的血液充当了粘合剂，让她使劲甩也甩不掉。

巴麻美不忍心再看下去，她看到安洁莉娜，就想到了第一次杀戮魔女的时刻，在第一次杀害某个生命后，在短暂的激情后是惶恐、倦怠和空虚，她拿出手绢倒出清水把那红白的痕迹洗干净，一点点按摩着安洁莉娜僵硬的肌肉，帮她松弛下来。

“邪教徒被揭发阴谋之后，狗急跳墙被我们打死，不要再涉及到那位姑娘了，”唐璜看向巴麻美正在照料的人说：“她已经够可怜了。”

小格朗维尔点点头，一时间追名逐利的心思也淡了。按照事先说好，德·苏朗日伯爵立刻派他的亲信去外边调集了一个营的兵力，逮捕了城里的圣心派成员。

检察官与炮兵团团长瓜分了抓捕邪教徒的功绩，作为交换，唐璜保住了安洁莉娜名誉上的清白，并且接手了邦唐太太的女仆们，那是上位世界的势力遗落在棋盘上的道具，在得知她们被主人抛弃后，谢丝塔姐妹兵与炼狱七姐妹一个个也认了命。

就这样，事情皆大欢喜，除却一位少女，一夜之间失去了所有的一切，生命里只剩下她敬仰的唐璜。

第五十一章 菲尔米亚尼夫人（1）

在这个不可思议的夜晚之后，巴耶多了一些谈资，人们口口相传机敏的检察官小格朗维尔发现了邪教徒聚会的端倪，勇敢的德·苏朗日伯爵带着部下与邪教徒们交火，拔除了盘踞在城市内的毒瘤，至于拉斯蒂涅这个名字，人们只记得大法师为两位英雄提供了微不足道的帮助，就像以往的童话故事里一样，英雄队伍里的魔法师总是最不起眼的那一个。

唐璜放弃了在铲除邪教徒一事上的名誉，换来了他接收邦唐太太遗留在棋盘上的十三件道具——准确来说，是根据继承规则，在召唤她们的邦唐太太死后，按照继承序列由邦唐太太唯一的直系亲属安洁莉娜继承了这十三件道具的使用权，而安洁莉娜又把道具的使用权转给了唐璜。

唐璜给巴黎、布里埃纳以及奥尔良地区活跃的萝克珊都写了一封信，讲述这个离奇的夜晚，一位少女亲手制裁了亲人的惨剧，某种意义上这惨剧也是他推波助澜的结果，他推迟了回去的时间，帮助安洁莉娜料理后事，与各方打交道。

“我打算卖掉我家在巴耶的不动产，”在稍微恢复了一点精神后少女对唐璜说：“留在那里也只有伤心的回忆，在这里也没有什么值得我留恋的东西了。我.....打算去巴黎的德·绍利厄家住上一段时间，用我掌握的那笔钱买一份年金，再在巴黎郊外买下一片土地，找人好好打理。”

唐璜摸了摸她的头，安洁莉娜把自己的未来规划的还算合理，他知道对方并非想要那么做，而是不思考的话，空虚和无助就会抓住她。在前两个夜晚，她都是抓着唐璜的手才能勉强入睡，半夜的时候又会被噩梦惊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