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女大剑点出来某种显而易见的事实之后，唐璜有些尴尬，他顿了顿说：“体感作为判断的标准非常不准确，无论是肯定我的怀疑还是否定我的怀疑，我都需要更多证据。如果这两起凶杀案里有你们参与，那么死者的身份也很可疑了。

因为第二名死者的身高体型和我比较相似。所以，我先让杰克用类似杀死第二名死者的方式，撞击我把我撞倒在地，然后我起来，发现我留下的印记要比死者留下的印记深得多。当然，这也是一个模糊的证据。

那个时候，我已经怀疑死掉的是不是受害者本人，因而去调查了他们的身体数据，发现他们和我的身高体型都是接近的，而有能力造假的人我想来想去只有一个，恰好这几天她都以养伤为借口没有出现。所以我去了她的店，发现材料有被取用过的痕迹。

如果顺着怀疑的思路发散，这件事里可疑的地方实在太多了，忠顺亲王的人要是能如同逛自家后院一样在金陵城里进出，恐怕金陵城的政要已经被杀得干干净净了；为什么死了两个人，信标学院还是歌舞升平？明明关系到我的性命，你们脸上却没有紧张的模样。”

“你看吧，”玛蒂尔达对俾斯麦说：“如果是我们某一方单独来完成，他没可能轻易看出来，合作的结果反而是绊住了彼此的手脚，让他用最没技术量的方式把事情还原出来。”

“说到底，源头是你的血，你哪怕用手下的血也不会被他轻易看出来。”俾斯麦浅红色的眼睛转动着，“我看，这是你故意留下的破绽吧。”

“没错，毕竟在绑架他的时候，我们该做的事都已经做了，我想知道这个负心汉还记不记得人家的味道。结果，最后还是比对了字迹之后才敢确定，突然不想把黎塞留交给你了。”

唐璜面对法国姑娘的数落只能尬笑，他在这对母女面前，特别是玛蒂尔达面前一直底气不足，匆匆忙忙转移了话题：“所以，事情的经过就是你们伪造了尸体，通过你们自己提供的证据和艾露可模棱两可的信息，让我陷进这个简陋的侦探游戏里。

就算我看不出来，你们也很快会安排一次意外，让我顺藤摸瓜找到忠顺亲王派来的人，最后按照你们的设计抵达结局，就像在演话剧一样。”

“你不生气吗？”索拉卡轻声说：“我们利用你对我们的绝对信任编织了谎言，牵引着你走路还让你受伤。”

“这就要涉及到杰克的攻略问题了，对吗？”唐璜看着有些不安的星之守护者，“想必你们也能看的出来，她的问题在哪里，所以希望制造一次事件，让她明白在我眼里，她就是我的孩子，这份感情里有功利有谎言，更多的是发自内心。而且，事情进行的挺顺利，在感受到这一点并被我猜中扮演的金陵十二钗角色后，攻略就完成了。”

唐璜看了眼玛蒂尔达，后者点点头，带着她这边的人离开了病房，现在只剩下俾斯麦、萝克珊和索拉卡，唐璜才继续说：“杰克的角色是惜春。”

“这个我有所预料，”俾斯麦点点头，“在杰克之前，已经有五个金陵十二钗的角色已经暴露了，再加上我自己的，在有一半范本的情况下，根据每个人性格的不同，我大概能猜到她们扮演的角色。你呢，难道是用排除法+猜的？”

“差不多，我又不会读心术。”唐璜摊开了手，“杰克需要的爱并非男女之爱，而是家族爱，她又外表稚嫩，在巧姐已经出现的情况下，我能想到的只有惜春。”

“惜春是个冷漠无情又无欲无求的人物，和杰克不太像。”

“不，是一样的。惜春的确表现的很冷漠，特别是抄检大观园的事上，她面对服侍她多年的入画的态度让人心寒。

但我们必须要了解的是，宁国府男娼女盗的事层出不穷，以至于身为宁国府的小姐，惜春天然就在道德层面上矮别人一头，所以从红楼梦开始到最后，她一直在想尽办法撇清和宁国府的关系，入画是最后一个带有宁国府烙印的存在，所以这个丫鬟成了无辜的牺牲品。

如果再向前看，惜春的父亲钟爱修仙，母亲也不在，所以她自小在荣国府长大，虽然都是一个姓氏，但她毕竟是个外人，在冷漠的环境被冷漠的对待，她必然会怀疑自己为何要遭逢如此命运，形成偏激的性格。

宗教的影响力对这种性格的人影响是非常大的，惜春的冷漠其实是小乘佛经里‘自渡’概念，可以理解为独善其身。”

“可是杰克又不想修仙。”

“是啊，杰克不想做个清净人，但她本质上和惜春一样，都是通过用超越其本意的扭曲感情追寻些什么，来让自己获得心灵的满足与平静。母亲在杰克眼里，和惜春眼里的宗教概念是一样的，她只有一个模糊的理解，但是当作生命里非要追寻不可的、最重要的存在。”

“原来如此，”索拉卡点点头，“你和杰克说了什么，打动了她？”

“我给她讲了惜春的故事，告诉她故事里那个和她相似的女孩超越了冷漠与孤独，收获了自己的幸福。”

“这并不是惜春真正的结局。”

“我知道，”唐璜点点头，“只是我判断这是最适合给小孩子讲的故事，他们的世界需要美丽的童话，即便只是谎言，童话依然美丽。”

这么说的时候，他想起了在讲完故事后，听的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认真的杰克露出深受触动的表情，幼女浅绿色的眼瞳里混合着不安、迷茫与期待，她怯生生的朝唐璜伸出了手，又因为怯懦而收了回去，就如同第一次飞翔前的雏鸟，因为恐惧而不敢张开翅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