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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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井秀一只能将前两个月的忽视,看做对自己是否老实的试探,正儿八经开始汇报,恰好是他与克托尔“结盟”以后,汇报的内容自然真假参半。

担心高层会将无法坚持研究,失去利用价值的研究员——同时还是疑似人体试验的失败实验体彻底抛弃,他刻意隐瞒了克托尔真实的身体状况,尽可能地为克托尔争取时间。

贝尔摩德应付起来,倒是意外地不怎么麻烦。

她本来想要他拍下克托尔的照片,随报告一起发送给她检查,赤井秀一尝试着提出“克托尔十分警觉,偷拍也容易被他发现”,贝尔摩德竟然就这样轻易地被说服,没有坚持一定要得到照片或录像,只命令他把汇报写得更详细。

赤井秀一在这三分之一的真实性上自由发挥,绝口不提克托尔越来越虚弱,精神状况也日渐糟糕的事实。

研究终止得很突然,他原以为,自己还能为克托尔拖得更久,没想到还是只有半年。

克托尔是怎么向Gin汇报的,赤井秀一不清楚。

克托尔擅自将前·重要研究材料做成饰品随意送人的行为,似乎也没有受到责罚……这也间接证明了,实验的确彻底失败了,留下的只是一颗废物般的矿石,才会任由他处置。

总之,这份有关于长生不老秘密的研究,就这么结束了。

高层不需要将克托尔灭口,年幼的小女孩更是无须在意,很是干脆地将克托尔调回了之前任职的研究所,宫野志保也跟着他一起。

赤井秀一从秘密研究所收集到了足够的情报,但不知为何始终没有联系上美国的同事,只是将情报保存好,依照高层的安排,离开研究所和克托尔两人,马不停蹄开始接下来的新任务。

原以为什么忙都没帮上的自己,只能沉默着与他们告别,重逢无期,而与贝尔摩德的最后一次邮件汇报,又给赤井秀一带来了少许转机。

他的汇报与此前相同,都是只有细节上的区别,涉及“目标”的健康状况,永远都是——作息规律,饮食正常,心情愉快,身体状况良好,没有明显的异常。

赤井秀一知道,这一次汇报需要与从前不同。

只要克托尔回到东京,只要有人见到他,就会发现他的汇报根本不符实际,如果这份隐瞒被高层发现,程度最轻也是被视作不知所以的叛徒清理。

即使代表着极高的风险,他还是这么写了,态度坚定。

至少现在,贝尔摩德还被瞒在鼓里,照例发来了一段段琐碎的确认。

【他散步的时间增加了半个小时,原因?】

【最近一直是晴天,我建议他多出来嗮太阳,看风景,在实验室待太久对身体不好。】

【不错。他的食量比以前增加了,体检结果也比以前好了不少,这也是你的功劳么?】

【我尝试了新的熬汤方法,效果不错,可能正好合了他的口味。】

【Rye,你很不错,我总算认可Gin的眼光了。不过,你带他一起喝了酒?什么酒?】

【晚上聊天时稍微喝了一点,他喝的是对身体有益的果酒,只有一杯。】

【很好。】

贝尔摩德发来了短短的两个字,就在赤井秀一以为汇报到此结束时,新的邮件抵达。

【我会跟Gin打声招呼,平时少给你安排一些任务,你有空的时候,可以在得到他允许的前提下,继续跟他来往——对于这个安排,你有意见吗?】

Gin可能会有意见,但赤井秀一肯定不会有意见,他甚至略松一口气。

高层果然不会轻易放松对克托尔的监视,而把监视任务交给他,他便能继续为克托尔打好掩护,这一点正合他意。

就是未来可能会繁忙起来,前脚刚杀完人,后脚就要带着血味,敲响克托尔和宫野志保的家门。

——不行,志保对血腥味很敏感,还是应该换身衣服再过来。

给了贝尔摩德明确的回复时,赤井秀一已在心里预先做好了登门拜访的演练。

于是,正如预想的那般。

从疗养院匆匆告别的半个月以后,换了身干净衣服的男人提着菜,循着通过短讯问到的地址,来到克托尔的家门口。

抬手,轻轻按响门铃。

门内的叮咚只响了两次,赤井秀一就听到了啪嗒啪嗒的脚步声。

茶发女孩打开门,用熟悉的眼神打量他。

“嗯哼,正装么。袖扣戴起来,果然挺适合你的。”

“毕竟是首次登门拜访,稍微正式一点比较好。”赤井秀一微微勾唇,目光落在小女孩的耳垂上,“已经打好了耳洞吗?也很适合你。”

“没有,哥帮我改成耳夹了。”宫野志保让开路,“随便坐,跟你客套起来感觉才奇怪,我还要上楼看书。”

赤井秀一带着菜进门,却没看到以为会在家的人:“你哥呢?”

宫野志保莫名顿了顿:“……”

“不在家,昨天就出门了,不过还是他昨天说你要来的,下午应该就会回来。”

赤井秀一蹙眉:“他去了研究所?”

“……不是。”

宫野志保的回答,让男人心中忽生怪异,像是蛰伏的不祥预感闻声抬起了头。

“我哥……从那里回来以后,就经常出门。我以为他去了研究所,但我有事过去找的时候,却发现他的办公室里没人,实验室也是一层灰,他已经很久都没来过了。”

“新项目应该非常紧才对——至少比上一个项目要忙,就算要我继续待在地下研究所,一年不出来也没问题!可他说,不着急,慢慢来也没问题,而且,我离开社会太久了,必须回来,多与人接触……比起我,他不应该更重要吗!”

在已视作可信长辈的赤井秀一面前,女孩不由得吐露出了隐藏心底焦虑的情绪。

她其实不想看书,也不想逛街,更不想和所谓的同龄人接触,她不想回到热闹的市区来,只想像过去那样,与千穆哥和Rye一起,三个人住在偌大的疗养院里,继续过着即使撇开实验,也依然能感到幸福和重要的生活。

“……Rye。”

“你能把我哥找到吗?”

茶发女孩问。

沉默的男人隔了片刻,才蹲下,认真地凝视她的双眼。

他不能为他们提供任何帮助,却仍旧从他们那里得到了珍贵之物。

自觉愧疚的男人触到了手边的袖扣,又一次下定决心。

“我保证,会帮你找到他的。”

……

千穆正坐在公园某棵树下的圆椅上,背后是鸽子不时落地的宽阔广场。

面前的喷泉正巧伴随音乐的节点高高地跃起水流,宛如绽放的礼花,下一刻便落入了荡漾的池水中,溅起唰啦啦的水声。

他比约定时间早到了半个小时,到了以后便一直坐在这里,欣赏并不怎么新奇的喷泉表演。

正值工作日,没有顽皮的孩子在喷泉旁边跑来跳起,他独享了一阵静谧,才有人步伐稳健地靠近,仿若无意地坐在了同一棵树下,只与他隔了半米的距离。

千穆看着没有动静了的喷泉,而那人对着广场的方向,放下背上颇为沉重的包,手里似乎拿着一小袋在广场门口买的饲料包。

饲料包还没有开封,恰好扑腾着落在脚边的鸽子无视了他,咕咕着昂首走远。

广场上寥寥无几的路人在几十米外,被鸽群包围,想来也无心关注他们这边。

但那人开口道。

“两年了。”

“不对,已经两年半了。”

“你,可算想起来我了啊……”

——好一个幽怨难缠的语气,如同惨遭负心人抛弃的痴男怨女。

负心人千穆:“呃……”

其实没有忘记,偶尔还是会想起来的,只是相当敷衍,也无法见面交流。

但把这人一脚踢出组织,忽悠来当了联络员后,就冷酷无情地把他往外面一丢,一丢就是两年多——好像也是无法辩驳的事实。

他对此颇感歉意。

所以开口:

“不好意思,你是谁?”

“…………”

诸伏景光感到额角抽抽,仿佛快要爆出青筋。

被放了两年鸽子的联络员,是此时此刻最有资格暴起的人。

但凡诸伏景光是降谷零——也不用到零那种程度,就阵平吧——但凡他脾气稍微躁动一点,一分钟前就会大步流星过来,猛地揪住背后的人的衣领来个质问十八连,先从为什么消失两年开始问起。

源千穆有过失联前科,潜入进组织的研究所后,工作性质与普通卧底不同,联系难度极高,会给联络员带来不小的麻烦。这是诸伏景光最开始就有心理准备的部分。

可他再有心理准备……也没有准备到按年接头的地步!

诸伏景光兢兢业业,风雨无阻,坚守在“克托尔”的研究所附近随时待命。

他是诈死的卧底,所以不能随意在外活动,平时上街便十分小心。

为了不给千穆带去麻烦,除开偶尔接手公安部的任务,他干脆能不出门就不出门,在家闲着没事就锻炼身体,防止身手下滑,再没事就泡在厨房研究厨艺。

一个月过去了,千穆没有联系他。

诸伏景光安心待命,锻炼不断,学会了10个新菜。

三个月过去了,千穆没有联系他。

诸伏景光安心待命,锻炼不断,将之前的十个菜品熟练度升到满级,开始向之前没怎么涉足的甜食界进军。

六个月过去了,千穆没有联系他,只把一份加密过的文件发送到他的邮箱,邮件里没有配文,只能勉强算报了个平安。

诸伏景光不怎么安心地继续待命,加强锻炼,因为不自禁地忧虑了起来,一不小心做了太多蛋糕,不舍得丢掉,一个人吃了一个星期才全吃掉。

一年过去了,千穆没有……这次终于联系了他!!!

但发来的主要还是加密情报,里面的配文惜字如金,只有一句:我在秘密研究所,无法外出,安好,勿念。

诸伏景光继续非常不安地待命,他想着千穆孤身奋战有多艰难,痛苦于自己这个联络员简直毫无作用时,更震惊难忘的事情发生了。

坚持在锻炼的他竟然发胖了,大概是闲得无聊加上焦虑,不知不觉寄情于甜食的锅。

诸伏景光:“???”

吓得他赶紧叫停甜食专研计划,在家加大锻炼量力挽狂澜,终于在一个月后守护住了自己的腹肌。

诸伏景光告诉自己,如果有一天他没能守住底线,在焦灼不安中暴饮暴食,发胖又健身,再胖再健,那一定都是千穆的错。

因为这家伙仅在那年年末联系了他,后一年年末又联系了一次,之后半年继续了无音讯。

上级甚至怀疑他为了拿到极有价值的资料,已经悄无声息地牺牲在了哪个角落,要不是诸伏景光坚信不可能,极力说服上级再等等,估计他的抚恤金都已经下来了。

诸伏景光:“……难道我当这个联络员做的最大贡献,就是帮失联的朋友代领抚恤金?!”

诸伏景光觉得不行,再这样傻等下去他又要胖了。

他从安全屋撤走,回到本部负责一些不必露脸的工作,联络员的身份还是保留了下来,以免千穆突然发来联络时找不到人。

之前和零悄悄定下的私人联络方式,在这期间派上了用场。

诸伏景光跟拿到代号的发小秘密见了一次面,没想到是历史重演——他想找零打听千穆的下落,零也想问他千穆这两年跑去哪里了。

“不知道,联系得太匆忙,他只说被关在了秘密研究所,具体做什么,要待多久,他都没有告诉我。零,你现在也爬到情报组的组长了,没有查到那个研究所的情报吗?”

“没有,现在的权限还不够,知道内情的高层也不是我能贸然试探的,还以为能从你这里能得到安心的消息,没想到……”

安室透掩去眼中的疲惫,很快便用自信的语气道:“你也不要太担心了,景,你还不知道源千穆么?那个求生欲比谁都强烈的家伙,有谁能威胁得到他?他肯定还在哪里悠闲地偷懒呢。”

“偷懒——哈哈,确实啊,他这样的性格,换到组织的研究所里,只能是更加肆无忌惮地犯懒了。”

“没错,上学的时候就是,光明正大站在一边不挪脚,有点危险就他闪得最快,教官根本抓不到他的把柄,只能对着他干瞪眼,这么一说,研究应该比训练更容易钻空子偷懒吧?”

“嗯,你说得对,完美!”

话是这么说。

诸伏景光想得比零更深更远,许是在他眼里,源千穆并没有那么“强大”。

他觉得,即使是源千穆,也会有无力难熬的时候。

那个人在他们面前表露出的东西太少——或许,除了无需言语表述的感情外,他们根本不了解源千穆。

这种隐晦的不安,在源千穆消失不见的两年间,变得尤其明显。

诸伏景光很想赶快跟友人见面。

他没想到这一等,就等了如此之久。

是千穆主动提的见面,诸伏景光雀跃……不行,他不能表现得好像很积极的样子,会让那家伙得意的。

那就是无比严肃地做好准备,拉上兜帽,带着一张随时能将不按时归家的野猫强制抓获的冷脸,以最快速度赶往约定地点。

见到人之前,他还天真地以为,那家伙好歹会心虚一下,说一句“抱歉让你担心了”什么的。

结果这时候了还要跟他皮。

泥人也有脾气,何况是处于爆发边缘的倒霉联络员。

“源·千·穆。”

“……”

呲拉!

诸伏景光猛地撕开了纸质的饲料包,将小包里的谷物一股脑撒了大半袋出去。

“咕咕咕——”

“咕咕!”

一只最机灵的鸽子扑扇翅膀飞来,来了一只就带来了一群,顿时间扑哧哧全是翅膀拍打声,交错展开的白翼挡住了大半天空,又在无辜之人身前脚旁上下扑腾,让人眼花缭乱。

诸伏景光把饲料撒歪了,或者说是他故意撒歪的。

但那人在鸽群环绕下佁然不动,一只鸽子的脚爪飞到他腿上,他也安然得像幅风景画。

“很可惜,没有用哦。”

“是啊,你的那些小动作,还没毕业那阵子就逐渐消失了,我们都发现了好吧。”

“哦……这倒是没想到。”

还是这波澜不惊的语气,听得叫人……着急!

诸伏景光拿他没办法,只好依照原先的打算,借着鸽群的遮挡,直接凑到他旁边去,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确认他现在的模样。

“别,你就在那儿坐着,别动,别看。”

“……呃?!附近有组织的眼线吗?”

诸伏景光顿生警觉,将一半恼怒一半忧虑收起,没有异议地坐回原位,视线不再往旁边偏移。

刚刚那一晃眼,他只看清了千穆的小半侧脸,很久不见的友人如他那般,也用帽檐遮住了面容。

但是……

是看错了吗?

他似乎看到了友人微微勾起的嘴唇,虽有笑意,却不见健康的血色。

诸伏景光很想回头,他感觉从没有如此急切地想要倒过去,再仔细地多看一眼。

可受暴露身份的威胁,他最终还是没能回头。

千穆的声音很淡,仿佛在极远的地方跟他对话。

“我有很重要的事需要向你确认,所以才冒险,和你见这一面。”

“嗯……你说。”

“你,过得怎么样?”

“…………我?”

“赶紧的。”

“呃,除了等你联络的期间差点堕落,没到中年就身材走形,脱发严重,还有差点被叫去代领你的抚恤金和英雄职称以外,过得还是非常不错的。”

“字里字外,好像都在怪我?”

“你知道就好啦。”

“研二呢?”

“研二过得比谁都滋润好吧,到哪里都被可爱的女孩子们包围着……但坐过他车的女孩子都把他甩了,某种意义上也很不幸?”

“完全不意外。听起来你很羡慕,没有女生把你包围吗?”

“……不好意思,没有。”

“哧。”

“……”

“……”

“不问问阵平和班长吗?还有可怜的零。”

“前面两个暂时不想问,最后那个不需要问。”

诸伏景光觉得千穆这句话很奇怪。

他想追问一句,为什么只问他和研二,阵平和班长又为什么要加个“暂时”?

还有零,从很久以前,友人就对零特别针对……当然,并不是心怀敌意的针对。

而是,仿佛零是受上天眷顾的幸运儿那般的——羡慕?

诸伏景光说不准心头的异样是什么情绪。

罢了,那些都不是最重要的,他更急切地想知道的是:

“……千穆!”

“比起我们,你自己——过得怎么样?”

“你,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