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9章(2 / 2)

🎁美女直播

天光乍破。

压得人喘不过气的阴云里散出一丝曙光,投射在这片根基已经腐烂的大宗宫廷。

“王爷,你听见马蹄声了吗?”

时洲咬破藏在舌底的血包,特意调制过的偏深的‘毒血’染浸了他的干涩的唇,绽开异样让人不舍的花。

哒、哒、哒——

马蹄声由远及近,那日任妄将他护在怀里一路飞奔回城时也是这样的声响。

早被破开的宫门终于出现了一道纵马飞驰而来的身影,燕追的视线一点一点地模糊,嘴角的弧度却一点一点溢起。

还好。

还好你没事。

还好赶在你之前动了手。

镜头里,一丝白色衣摆轻坠而下,旋转覆盖了整个画面,疾驰而来的马蹄声夹杂着一丝痛彻心扉的嘶吼。

“——阿煜!”

纵马出场的盛言闻仅凭一句台词就征服了人心。

待在场外的工作人员两眼泪汪汪,只觉得盛言闻这声现场的嘶吼,比预告里的后期配音来得还要绝望和痛苦。

监视器里的画面同步传来。

任妄几乎是扑到在了倒地的燕追面前,他顾不上自己重新开裂的伤口,将浑身是血的燕追拥在自己的怀中。

“军医呢?军医!”

任妄一边试图捂住燕追血流不止的心脏,一边又怕力度太过加速血流的速度。

明明是见惯了杀戮和鲜血的枭将,却因为心上人的鲜血而颤抖不止,“阿煜,你别怕,你师父已经赶过来了!”

燕追的师父,也就是神医木子朝是和任妄一块赶来的,只是马术不及任妄,所以还没来得及赶到。

燕追张了张嘴,只能溢出骇人的血色。

任妄搂着他不松手,“我知道了,我都知道了,你别睡,你别睡……”

燕追的睫毛颤了颤,镜头随着他移动到了任妄腰间佩戴的玉穗上。

任妄轻易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摘下那枚沾染了血色的玉穗,声线里藏着哽咽,“我给你的,小时候就给了你的,你记不记得?”

“你还骗我是薄家遗子,其实这三枚玉穗的事也是我小时候告诉你的,是不是?”

燕追的母亲是先帝最宠爱的婉妃,当年,先帝为了让自己的孩子有活路,所以假借着不详的名义将燕追送出了宫。

先帝让人在宫外找了天生丑陋的同龄婴儿代替燕追被‘禁锢’看管,而真正的燕追则是被交托给了神医木子朝看管。

木子朝为了掩人耳目,刻意将燕追打扮成了小女孩的模样。

五岁时的燕追曾经短暂在边境小城待过一段时间,还遇上过比他大了一岁的任妄。

燕追天生就是白净水灵的模样,扮成女孩子瞒过了所有人,也瞒过了当时年仅六岁的任妄。

有一回,任妄拿着刚刚到手的习武小刀偷跑到燕追面前比划炫耀,却因为不小心脱手划伤了燕追的眼角。

“呜呜呜阿兄坏,师娘说破了相就没人要我了。”

“小玉,别、别哭啊,我长大了娶你好不好?阿兄娶你!”

任妄为了讨燕追开心,特意偷拿了西境王的玉穗,学着大人的方式作为定亲信物,还许诺了天天来看她,陪着她一起长大。

只是没过两日,燕追所在的小院就被被搬得空空荡荡。

任妄没能找到燕追,也误把他化名里的‘煜’字当成了‘玉’。日子一长,活在战场和杀戮中的他就模糊了这段幼年时光。

只是每当任氏夫妇提及娶亲的事,任妄的内心深处总是带着点承诺残存的记忆去否认。

“爹,你别担心我娶亲的事了,你儿子啊,此番前去都城已经找准心上人了。”

“你未来‘儿媳’可是都城里顶了天的贵人,我得多攒攒媳妇本,才能想办法把他偷到我们西境。”

任博想起血祭前的对话,终于彻底反应过来——

待在宫中的皇帝燕追不仅是长子的心上人,更是故友之妹的孩子。

镜头定格在两人半搂半拥的身影上,任妄将玉穗塞到燕追凉得刺骨的手中,又将铜钱一并递了回去,“阿煜,你拿好了,不准还我!”

时洲饰演的燕追摩挲着手里的物件,仿佛还能感知到上面残存的温度。

那是属于任妄的,却不能是属于他的。

燕追费劲力气抬了眼,对上任妄那双红到发颤的双眸,“任妄。”

两个字,费劲了全力却还是低到了尘埃里。

“我、我在。”

时洲饰演的燕追举起沾着血的右手,小心翼翼地用还算得上白净的小拇指勾住了任妄。

这个脱离在剧本外的动作被镜头捕捉,引得监视器前的众人心尖一颤,也惹得盛言闻骤然涌上了即将要失去的灭顶绝望感。

——阿兄。

再无力气念出的称呼停留在了燕追的口中。

他渐渐涣散的双眸看着转眼晴空的蓝天,最终定格落回到了任妄的脸上,露出了此生最释然轻松的一个笑——

他这一生如同困在金丝笼里的燕,看似清醒,实则浑噩,拼命挣扎着断了双翼,也飞不出这方狭小囚笼。

久而久之,他都快忘了,自己也曾自由、曾欢愉、曾被人珍视、曾得到爱护。

那人一赔他玉穗,二赠他铜钱,时隔十五载,亦望他平安。

可惜出生帝王家的那一刻,他就注定无法平安了。

“柏煜?我记住了,我叫任妄。”

“世子大名,柏某早已铭记于心。”

“我想要什么?阿煜你当真不知道?”

“阿煜,我知你心意了。”

“阿煜,别怕。”

“……我不怕。”

——任妄,有在你,我一直不怕。

沾着血色的手最终还是悄无声息地滑落了。

任妄试图去抓牢,拿惯了刀枪的手却拢不住这点柔软微凉,只能硬生生地看着燕追的手从自己的掌间砸落。

玉佩和铜钱掉落在地,砸得人心裂缝斑斑,任妄知道——

都城皇宫里的金丝燕,再也飞不到有他在的塞外天地,他的阿煜,终究永永远远困在了这方囚笼里。

--

一场戏,结束得静谧无声。

不少女性工作人员明知道结局,但还是因为监视器里传来的画面而被虐得心肝脾肺乱颤。

孙琮长松一口气,慢半拍地拿起对讲机喊道,“卡,这场戏过了!”

耳边传来崔永望等演员们的说话动静,时洲后知后觉地挣脱角色情绪,抬眼看着还在一言不发的盛言闻。

他试图动了动自己的身子,可惜爱人的手臂力道远比他想象中还要用力,压根挣脱不得。

工作人员们开始围了上来。

时洲见此,不得不地低喊了一声,“言闻?言闻,拍完了。”

“……嗯?”

盛言闻应得有些脱力。

他盯着时洲满是光亮的双眼,喉结大幅度地滚动了一下,“嗯,拍完了。”

盛言闻试图拉着时洲起身,破天荒有些不稳地往后撤了半步。

“言闻,你没事吧?”时洲眼疾手快地拉住爱人,暗戳戳地勾了勾他的手心,“刚刚只是拍戏,现在已经结束了。”

盛言闻扬起一抹短暂的笑意,“嗯,没事。”

话音刚落,孙琮就拿着大喇叭喊道,“时洲,还有其他演员都过来看一遍回放!”

这场杀青戏无疑是燕追全剧的最高光,即便已经演过一次的时洲依旧不肯放松要求。

他当着众人的面不敢和盛言闻有太亲密的举动,只是轻拍了两下他的肩膀示意,“走了。”

“好。”

时洲率先走了过去。

落在他身后的盛言闻看着手心里沾上的‘血’色,心脏仍是不可控地抽痛。

身为助理的小成感觉到盛言闻还沉浸在拍摄里的低气压,不敢说话,默默跟着在了他的身后。

--

十分钟后。

全神贯注的时洲确认了自己的表现,转身时才发现身边并没有盛言闻的人影,他不自觉地轻抽一口气,“言闻呢?”

早已经洞察了一切的钟南观低声说,“对于戏内的人来说,死了是解脱,活着是折磨。对于戏外的人来说——”

杀青出戏是解放,走不出戏也是痛苦。

时洲哪里能不明白钟南观的意思?他没想到自己开拍前的玩笑话居然成了真。

当年这场杀青戏拍摄结束,虽然盛言闻有片刻的情绪游离,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连一向最重视的回放都缺少了观看。

时洲没能压下对盛言闻的担心,抬手掩唇,“孙导,各位老师,我刚刚演得有些头晕,先回去休息调整一下。”

孙琮看破不说破,“去吧,你的杀青仪式迟点再弄。”

时洲无所谓单人的杀青仪式,得到孙琮的同意后快步朝着拍摄场地外走去,他满脑子只剩下一个想法——

恋人出不了戏了怎么办?

哄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