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夜静静看着那边,随后仰起头转向郁理:“我们也去那里吧?”
郁理没有迟疑,直接点头了:“是也想请地藏一起吃点热乎乎的东西吗?小夜真是温柔呢。”
虽然一直总把复仇两字挂在嘴边,但郁理知道的,这孩子其实很善良。
于是乎,刚从厨房那边离开的郁理没多久又折了回去,还缀了好几个小尾巴。
正好在厨房帮忙的膝丸一听主公要拎着炭炉去巨樱树那么远的地方烤年糕,也顾不得埋怨这帮短刀仗着宠爱就任性乱来,急忙请缨说由他来拿这些危险的高温品。
郁理没反对,就是让短刀们从厨房里再拿一些年糕走,她手里的份量是绝对不够分了。
而被某阿尼甲养成操心性格的膝丸也有类似的顾虑,所以他直接拎了两个炭炉跟着一起走。
樱花坡和本丸中间隔着农田,一行人踩着积雪走小路,偶尔一阵寒风冻得一个哆嗦,几分糗相引起彼此的互相嘲笑,气氛反倒更轻快起来。
很快,在枯树下坐禅的地藏行平就被这帮人到来的动静惊醒,转头看来。
“抱歉,打扰你修行了吗?”郁理主动揽责任,“意外看到你在这里坐着不动实在有点担心,就擅自来了。”
她说话间,膝丸已经将两个炭炉一左一右放好,炉中散发的暖意稍稍驱散了周遭的寒意。
“地藏先生,我们一起吃烤年糕暖暖身子啊!”乱举起手中的年糕包裹。
“还有驱寒的茶!”包丁也举着茶壶一阵晃。
“还有防水保暖的野餐布。”平野抱着一卷地垫笑着道。
这番阵仗,地藏哪里不懂,惯常淡漠的脸孔不自觉柔和几分,他摇了摇头:“是我不好,没将修行的事跟您说清楚,让您和几位操心了。”
坐禅被打断,地藏也没再坚持,起身加入了烤年糕的队伍。
膝丸这期间不时忙碌,一会儿帮着铺餐垫,一会儿分发餐碟,一会儿又给主公续杯茶水让她暖暖身。
但烤年糕这项主要活动他是一点都没占到,一共两个炉子全都围了人不算,那帮小鬼还更想DIY,连主公都自己动手烤东西吃。
最终的结果却是大跌眼镜,小鬼们的烤年糕全都在及格线以下,但出自主公手上的那些直接遭到了哄抢。
主公居然这么会烤年糕!?
没忍住也抢了两块的膝丸很震惊,觉得对主公的认知有哪里突然就碎了,可震惊完了以后他一点都没有不能接受的地方,或者说飞快地就认下了这个事实。
#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不,没什么不对的,就该是这样#
温暖的食物下肚,众人的抗寒能力又提升了些,顶着寒意也有心思去欣赏从坡顶往下看的风景了。
“本丸,红彤彤的很好看。”小夜在这时轻声道。
“应该叫喜庆才对吧?”乱在旁边修正,“但是真的好期待除夜和正月啊,明天有新衣服,后天可以找白山去祈福抽签。”
“对对!要是运气不好抽到小吉还可以拜托他帮忙修改一下运势!”包丁也跟着兴奋起来,“哇哈,这样一想有这样一个兄弟真的好方便啊。”
“作弊是不对的。”平野无奈道,“而且,我觉得包丁你要是真抽中小吉拜托白山去改,他可能也不会帮忙,那可是很耗费力量的事,大概只有主君才能让他主动这么做。”
“哎~~小器。”顿时,小短刀拖长声音的失望腔调就响了起来。
地藏行平托着小碟吃完最后一口年糕,恰到好处的美妙滋味在口中辗转,让研习佛法的付丧神忽然就明白为什么人类总摆脱不了各种欲望极难成佛。就这么一口朴素的点心,拥有巧手的人类都能烹饪出这样的美味,若是其他丰富的食材自是不用多说。
这位主君,比山姥切长义分析的那些还要更神秘些。
像这样突然找来,地藏能看得出多半是别人的意思,但不妨碍他因此想起和这位主君初次见面的事。
「我想向你道谢,也想跟你说声对不起。」
这是一句很莫名的话,但在看重因果的佛刀眼中,其实也不算莫名。
初次见面就给予的道谢和道歉都是有缘由的,只是那缘由他暂时还不得知罢了。
之后与山姥切长义会面也是缘自一场意外,但其实也是一场因果的必然,他从那位本歌的口中得到了答案。
虽然长义君强调在没有铁证前这答案不能算百分百正确,可佛刀却直觉那就是对的。
他和她之间必有因果,不只是本丸上的,可能在现世也有牵扯。
而现在人就在眼前,其实也不是不可以试探一二,但是……
“嘶——”乱藤四郎在这时缩了缩脖子,“虽然有两个炉子在,但果然在这种空旷的高处没什么用处啊。”
“很冷吗?”郁理伸手握了握短刀的手掌,眉头微皱,“那……”
“没有啦,没有很冷啦!”见主公为了他打算要走,乱又急急拉住对方,“好不容易跑到这里,主公明明也想多看一会儿风景的对不对?”
“要是有挡风的东西就好了。”包丁嘟着嘴道,“早知道应该把出阵时围本营账的墙布拿来的,这样就能舒舒服服一直看了。”
平野默默摇头,他已经懒得再说包丁那不时冒出的妄想了,不总比嘴里不时嚷嚷着要人.妻好。
“挡风的布吗?”郁理倒是听进去了,“你们等一下……”
周围的刀剑们听到了主人在低低念着什么,隐约听到“缚道”之类的词句,下一秒,一道无形的结界布在樱树的周围,并不影响视野,但却将寒风挡在了外面。
“哇!不冷了!”包丁一下子跳起来,“碳炉变得好暖和啊!”
“这是怎么做到的?”膝丸也是瞪大眼,一众刀齐齐看向主人。
“一点小把戏罢了。”当主君的回以神秘一笑。
嗯,别的死神将鬼道用在斩杀虚上,她全用在不务正业的地方,希望姑姑能原谅她。
“地藏君,是有什么想问的吗?”郁理没错这把佛刀几次欲言又止的反应,直接反来问他。
一个明摆着的机会就放在眼前,地藏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能将那些因果缘由问出口,而是随意扯了一个话题:“没什么,只是由周遭的温度联想到了春天而已。我没见这里的春季,想来到时这棵树一定很美。”
本丸启动于初秋,失去记忆的刀剑们自然是没见春夏的,但郁理见啊,见不只一次。
“哎,是说樱地藏么?”她没想到这振性子沉静的佛刀还有这样的念头,“该说你不愧是和古今那个文刀同出一源,骨子里都有点浪漫呢。”
“不,那倒没有……”突然被夸,地藏慌乱了一下,连连摆手。
对方却没在意,而是摸着下巴想了想:“春樱啊……说得也是,等到这棵树开花大家至少还要等上三个月,是久了点。”
包括地藏在内的其他刃一开始不懂主公在说什么,等到她突然转身朝着身后的树伸出手掌,一股磅礴的灵力从她的身上直接涌出。
被冬雪披盖的樱树躯干轻轻一抖,露出了光秃秃的枝桠。
下一秒,它的枝头抽出了无数绿叶嫩芽,樱粉色的花苞一个个从中冒出,它们长大,然后绽放盛开。
不是几个呼吸间,冬日里沉眠的巨木樱花满冠,清风拂,粉雪飘飞。
山坡之上,白雪皑皑,一棵古树却生机盎然,肆意展示着不属于这个季节的春景。
所有人都被眼前的盛樱震撼了,一个个仰头呆呆看着头上遮天蔽日的粉云樱冠。
“主人!”包丁伸手揪住郁理的衣袖,眼神晶亮,“其实您和我们一样都是神对吗?而且还是比我们更厉害的神对不对!”
郁理没有回答,只是笑着轻拍了一下他的脑袋。
如此大的动静,本丸那边哪里不会注意到。
“喂,你们看,那边的大树开花了啊!”
“哇!真的啊,是樱花耶!可是这个季节是开樱花的时候吗?”
“笨蛋你没看到吗?是主人啊,主人他们在那里,肯定是主人弄的!”
本丸里熙熙攘攘,有些刀剑直接也朝那里跑去。
“可恶,跑去那里赏樱也不带我一个!”
“就是说,不声不响搞这么大出来也不说喊喊我们!”
“等等,赏樱的时候应该要带点心和酒吧?”
“那边的,都给我回来!年节的准备工作还没完呢,喂——!!”
各种各样的声音充斥在一起,让本就热闹的本丸越发喧嚣。
樱树下,膝丸眼睛闪亮眨也不眨地盯着随手制造出盛樱奇迹的人,脸上满是因激动而起的红晕,但他很克制的坐着。
而一旁的地藏行平则是垂下眼睑,像是放下什么一样放下手中的茶杯。
有什么意义呢?
这个本丸隐藏的秘密,他们也许丢失的记忆,去曾发生的事……刨根究底查明真相,对现状有什么意义呢?
就算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记得,单单只是拥有眼前,其实已经足够了。
再度抬头,是远离山坡的鬼丸站在本丸一角眺望那棵樱树下和乐融融的场景年轻的主君包容地看着绕着她欢笑的短刀们。
这一刻,太刀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他的那些同代刀齐齐装聋作哑,对所有的异常视而不见。
如果非要执着那些去,那么眼前这个人注定会在这个程里二次受伤。
而唯独这件事没有刀剑愿意接受,包括他也是如此。
鬼丸国纲彻底打消了找主人追寻真相的念头,这把天下五剑学着其他同辈刀一样把所有问题都咽进肚子里,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