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

发现对方在观察自己，风王发出苍老的笑声，“寿命太久就是这样子，物质的长度永远不可能有灵魂长，然而你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身体老去，却又无可奈何。当这身体一死，我的灵魂就不是我的灵魂了，它是风王的灵魂，成为了一种可继承的财产，而非再是生命的意志。”

“连你的意志也会剥夺吗？”

毛利翘着二郎腿，双手抱住膝盖问。

“是的，我们无法阻止灵魂的意志被抹消，因为它到时只会是充满力量的灵魂，不受任何生命的操纵。你知道的，承载一族的希望与力量是多么困难的事情，我无意吹嘘自己的艰难与功业，但事实就是如此。现如今的生命已经太依靠物质了，哪怕我也是这样的。在奥尔隆格，只有铁王在失去物质后，还能以灵魂姿态保持自我意识。”

毛利抬眼：“为什么？”

“因为他用了哲人石。”

风王苦笑：“你可能听说过，铁王通过哲人石做某种炼金实验，最终炸毁了自己的物质身躯，这导致他和物质世界断绝了联系。事实并不是这样，那场实验也并非失败的，铁王成功了，他成功让自己的生命接近了伟大生命一步，以纯粹意志体的形态活着，完成这个创举不是通过灵魂魔法，而是通过炼金术超越了物质极限。”

“听上去，似乎哲人石能够做到一切呢。”毛利感慨。

“是的，哲人石无所不能，只要有合理使用的方法，它就能完成和换取一切。曾经的我们只将它用于无灵魂的复活，而铁王是第一个发现它真正价值的，但这或许并不是哲人石的真正价值……可又有谁知道它存在的真正意义呢，外来者，我已经活的够久了，我从未像现在这样憎恨活着的状态，我知道自己是时候死去了。但我不知道当我死后王魂的归属会怎么样。”

风王最后的语气里一样有浓浓的叹息。

“我现在倒是想听听风王你的想法。”毛利静坐在椅子上，神色宁静。

“你不着急吗？你这样去挥霍自己的力量。”风王提醒。他认为让这片空间的时间停止，对方需要消耗极大的力量。

“我不着急，我停滞的是人的时间，而不是物质本身的。”

毛利回应淡然。

“任你安排了。”

风王闭上眼睛说道：“你、一神奈特、一神潘，都是举世无双的人物，你们到这里改变了这里很多，但你们自始至终都没看清这个世界的真实样子。当黑暗之潮降临黑地时，我在那一刻衰老的不成样子，我在老去那一刹那看见了自己的存在是多么畸形……在月露尔的城外有一种猪，它们的生命周期只有三个月，从幼崽成长到和白民一样大小只需要一个月，它们没有智慧，活的浑浑噩噩；思雷巫人们喜好捕食四翼鸟，那种鸟一窝至少80颗蛋，60颗孵化，每个从出生到老死不到半年时间，它们每只成年体型都超过思雷巫人；巨人以打捞海产为生，在它们冰原下存在着一种巨量的虾，它们和我们个头差不多，数量却无法计量，它们生命总长度不会超过一个月。我有时在想，生命就这样大量出现，又迅速死亡，短暂的生命周期存在的意义是为了什么？被当成供养别族的食物吗？”

“生命最简单的关系就是吃与被吃。吃肉一样，吃素也一样。”毛利为他做出解答。

“是的，我不否认。”

风王笑着睁开眼睛，眼睛望着墙顶，“但我知道在世界诞生起初，所有生命的寿命都一样长。你说到了妖精们的一个习惯，那就是他们更多的素食瓜果，蜂蜜蔬菜。这样做其实并不比食肉更高尚，只是妖精们不想再回到那个彼此血腥吞噬，争夺力量的蛮荒年代，素食能给妖精的心理安慰本质，仅仅是动物会挣扎和反抗，而植物不会。”

“没错。”毛利也不否认。

“我说，起初所有生命的寿命都一样长。是那样的，大家在那时都是只争朝夕的存在，彼此的吞噬与结合，让一部分越来越强大，而一部分则完全泯然于这场血腥的生存征战。这段过程此消彼长，一些很强大的生命开始衰弱，而弱小的变强。我说的猪、鸟、虾，我记得他们很早时曾是很兴盛的生命种族，但最终迫于生存压力它们不得不更早成熟来繁衍后代，延续种族，再后来就是沦为食物；而有些生命的寿命则越来越长，越来越长，成为了我们。”

风王的目光在回忆里延伸深远：

“我看着这一切过程，我知道，我们一直在通过掠夺来延长自己了无生趣的生命；我知道，我们品尝着最初没有区别的同伴尸体将其认为是味觉乐趣；我知道，白地从未有真正的安宁，它无时不刻都在屠杀中度过，只是没有人在乎而已……或许这一切该结束了，你要我的灵魂，要所有妖精的希望和灵魂，那就拿去吧，因为那本就不属于我们，都是我们掠夺而来的东西。奈特仙族、思雷巫人、妖精、巨人、侏儒，没有任何生命种族在浩劫前是完全无辜的。”